从头顶树枝背面钻出来的那个小东西个头不大,约莫只有拳头大小。样貌也不凶狠,圆头圆脑的,反而给人一种憨态可掬的感觉。
只不过它的样子实在是与鼠狼这种生物挂不上钩。
赭色的斑皮,肥硕的体型,四肢短粗,耳圆眼黑,没有尾巴。初看时模样似乎像豚鼠,但因为它面颊有囔,门齿又很亮很大,似乎也有几分仓鼠的模样——总之,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这位不速之客都与站在它身下的那只白鼬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完全不是一个品种的生命。
但是根据这位不速之客刚刚的那番声明,以及那只白鼬的表现来看,毫无疑问,它又是那些鼠狼们的头领。
这让站在一旁围观的萧大博士对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当然,让萧笑更感兴趣的,是郑清与这位不速之客之间的关系。
自打这个小东西从那根树枝后面冒头之后,年轻的公费生就像是吃了一大口辣椒似的,攥着拳头,皱着眉,脸蛋皱成一团,表情里混杂了震惊、喜悦、恼火、疑惑等诸多情绪,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把他脑袋按进水里好好洗刷一下,洗刷的清爽一点再拎出来。
郑清其实也不想挤出这幅纠结的表情。
实在是因为那位刚刚露面的鼠狼扛把子对他而言太熟悉了——几个月前,他才刚刚为这位‘扛把子’起了一个‘肥瑞’的新名字。
是的,那位鼠狼的头领,就是那只曾经在郑清家蹭吃蹭喝十多年的肥老鼠——当然,现在郑清已经认识到,肥瑞绝对不是什么仓鼠、或者豚鼠的变异品种了。毕竟没有那只真正的仓鼠或者豚鼠会操着难听的公鸭嗓子趴在第一大学外面的返魂杨上向年轻巫师唠唠叨叨:
“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学校为什么把我这些小弟纳入狩猎范围,真的!”
“我敢打赌,这件事肯定跟躲在地底下哆哆嗦嗦给老鼠穿衣服、教老鼠们说话的那头肥老鼠脱不了干系!绝对跟它有关!”
“无妄之灾啊,无妄之灾!”
“我那些小弟们又做错了什么呢?它们只是想帮忙罢了!”
“你们也都知道,第一大学今年闹鼠灾,那些小弟也是来帮忙,帮你们减轻一些负担的。难道这种无私奉献的精神不值得鼓励吗?我觉得校工委应该给小的们发一吨重的金质奖章!”
“当然,我之前也叮嘱过它们……”
“为什么听到你开口说话,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呢?”郑清终于忍不住,打断了肥瑞唠唠叨叨的申诉,用一种看破红尘的语气这样说道——从自己的影子,到林子里的老鼠,再到某只黄花狸,年轻的公费生已经见识过太多会说话的动物了。
倘若哪一天,波塞冬蹲在他面前,甩着尾巴奶声奶气的要他买一件狐狸也能穿的晚礼服,郑清觉得自己丝毫不会感到惊讶的。
树上。
肥瑞歪着脑袋,眨眨眼,瞅了年轻公费生一眼。目光中满是怜悯。
“从小我就觉得你这孩子呆,原以为上了大学能聪明一点,没想到变得愈发呆了。”它捋了捋胡须,砸吧着嘴巴,摇头晃脑的说道:“说话而已,这有什么奇怪的……难道这个世界上有谁不会说话吗?区别只在于有的喜欢说话,有的不喜欢说话罢了。很遗憾,我就说那种不喜欢说话的……”
一边嘟囔着,肥瑞一边扭着屁股,慢吞吞的从那株返魂杨上倒着爬下来,然后又顺着那只白鼬的尾巴,晃晃悠悠的爬上它的脊背、后颈、最后蹲在了白鼬的两个圆耳朵之间,就着白鼬脑门那一片空地,踏踏实实的坐了下去。
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让年轻公费生愈发恼火起来。
“哈!不喜欢说话?”郑清仿佛听到了天大笑话似的,还回头看了萧笑一眼,似乎想要寻求一些目光的支持。
只不过萧大博士正抬起一根手指扶眼镜,全然没有回应自家队长的隐晦需求。
郑清只好失望的转过头,重新看向坐在白鼬脑袋上的那位不速之客,用一种讥嘲的口吻补充道:“不喜欢说话,是因为声音太难听了吧!如果在家的时候你说话,估计一开口,就会被爷爷用笤帚从屋子里乱棍抽打出去吧!”
“从来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声音!”
“我宁可坐在教室里听一下午铁丝刮玻璃,或者指甲划黑板的声音,也不想听你这个公鸭嗓子再开口说一个字!”
肥瑞眨眨眼,慢吞吞的站起来,不慌不忙的转过身子,然后一回头,冲年轻公费生吐起了舌头:“略略略,我就说,我就说,你咬我啊?!”
一边说,它还一边扭着屁股,一副贱兮兮的模样,直看的郑清想举起自己的雷明顿,一炮轰了这小老鼠崽子。
眼瞅着气氛陷入僵局,站在一旁观战不语的萧大博士终于清了清嗓子,站了出来。
“熟人?”他用一种探询的目光看向郑清。
“嗯呐,”郑清勉强点点头,随即强调了一句:“熟鼠,不是熟人……它不是人。”
“它也不是鼠吧,”萧笑抱着胳膊,打量着白鼬脑袋上的那个小东西,如是说道。
郑清愣了愣,最终怏怏不乐的说道:“我一直当它是老鼠来着……从前还给它起名字叫舒塔、大宝呢……哦,它现在的名字叫肥瑞,是‘自由’的意思。”
萧大博士扶了扶眼镜,显然没有听懂肥瑞与自由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但这并不影响他用一种通俗易懂的方式来理解郑清与那位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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