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嫣看着朱由检的上臂内侧又沁出了血,叹气的说道:“把袖子捋起来。”
“啊?”朱由检这才看到,当初在丁字巷的伤口又崩裂开来,沁出了血。
伤口不深,的确是皮外伤,打理的也不错,结了痂,但是剧烈活动还是把沁出了血。
朱由检深深的吸了几口气,又吐了几口浊气,说道:“朕自己来吧,或者让婉儿来吧,之前就是她处理。”
说话利索了,朱由检依旧是面色涨红,但激动的情绪总算是平复了几分。
周婉言深谙药性,之前伤口都是周婉言在打理。
“信不过我?”张嫣猛地一愣,瞪着丹凤眼看着朱由检问道。
朱由检撇了一眼张嫣的轻薄的纱衣,摇头说道:“不是,让婉儿,算了,朕自己来吧。”
“皇嫂这是在补觉吗?”他自己捋起了袖子,将血迹擦拭干净,咧着嘴又冲洗了一番,才撒上了云南白药,用布绢缠上了伤口。
周婉言知道了正殿的事,也是无能为力,那个白的像一张纸的姑娘,面对这一切,只会惊慌失措。
“昨日查通惠河的事,熬得有些晚,这刚睡着,你就在正殿打起来,就醒了。一个内侍,犯不着,赶出宫就是了。”张嫣还是一脸埋怨的说道。
朱由检扎好了伤口,情绪总算是归于平静,笑着说道:“杀了陈德润,皇嫂心疼了?一脸忿怨。”
张嫣一把掐住了朱由检的伤口,恨恨的说道:“你再说一次!”
“放手,放手,疼。”朱由检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女人的脸,六月的天,这真是说变就变。
张嫣看着朱由检的表情不似作伪,赶紧将手松开,还有些担心的说道:“防祸于先,而不致于后伤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焉可等闲视之?你为什么要亲自动手呢?我不是说了吗?你让王承恩抓了,砍掉就是。”
朱由检笑着将袖子放下,活动了有些酸痛的手腕和手掌,才说道:“他冒犯了你,假人于手,朕不解恨。”
“现在这样就解恨了?”张嫣差点被气笑了,忿忿的说道。
朱由检十分肯定的点头说道:“嗯,解气。”
“孩子气。”张嫣摇头,男人估计都是如此,长不大,她站起身来,说道:“我乏了,还要回去补觉,下次在遇到这样的事,让王承恩去,成什么体统。”
朱由检灵机一动说道:“这不是皇嫂说的吗?大明没什么体统可言。”
张嫣回头撇了朱由检一眼,眉毛一挑,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
康麻子杀个鳌拜,还用了十六个布库的少年侍卫一拥而上,被无骨文臣捧了臭脚,称其有惊人的魄力和才智!
但是大明朝九岁的神宗皇帝,收拾两代帝师的高拱的时候,只用了一纸诏书,就是不顾师恩。
朱由检不管是收拾魏忠贤,还是收拾陈德润都没费多少劲儿。杀陈德润,他朱由检也是干净利落。但是在以后的史书中,这就是他暴戾无道的佐证。
朱由检才不在乎那么多青史留名是何等模样,陈德润敢踩着皇权这张皮,他朱由检就得用最暴烈的手段予以回击,否则别人只会轻贱皇权这张皮。
皇权、皇威都需要皇帝本人去维护。
朱由检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陈德润死的地方,这个人的确是属于阉党,但是从天启五年开始魏珰都自顾不暇,陈德润真的单纯是魏忠贤的人吗?
这种可笑的试探,越来越没有底线,朱由检打开了奏疏,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妥协退让。
张嫣并不如她表现的那么冷静,人生总是有很多不愿意揭开的记忆,比如她的孩子。
她维持大明皇后该有的尊贵,踩着红梅步,淡然的回到偏殿,屏退左右之后,她将头深深的埋进了被褥之中,轻微的啜泣声被薄褥和床幔给掩盖的丝毫没有声息。
陈德润的肆意妄为,只不过是这宫廷里的一个缩影罢了。
在这大明的皇宫里,只要稍微露出点怯懦,就会被吞的渣都不剩,尤其是天启皇帝大渐之后,她就从来没有好好休息过一天。
而新帝登基,从开始就表现出了鲜明的敌意,这种敌意来自皇帝的天性,对一切的掌控。
她一直不知道何时才能睡个安稳觉,交待给王承恩不要胡说,是连她自己都不确定,陈德润无状之事,到了皇帝面前,到底会是何等模样,那个年轻天子,会不会趁机将陈德润控制在手中。
直到今天,她看到了那个年轻的天子,高高举起的宫灯,终于放下了心防,安心的睡去。
言行合一,致良知。
“万岁爷,他们开始了。”王承恩眼瞅着殿内没了声响,远远的瞅了一眼,懿安皇后已经离开,他匆匆走了进来,手里握着一本锦衣卫的密报。
朱由检笑着说道:“什么形式的反击?”
王承恩低声说道:“山魈黑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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