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腔镜下的肝脏是很漂亮的,尤其是从屏幕里看胆囊切除术的时候,淡粉色的肝脏往往生机勃勃,像是只张开了的翅膀,默默的保护着鸡蛋大的发炎胆囊。
开放式手术下的肝脏,通常就漂亮不起来了。
发黑发硬的肝脏是开放式手术中最常见的,尤其是开腹开的比较小的时候,自上而下的俯视肝脏,只能看到肝脏的一部分,而且,这部分肝脏,往往很快就变的血呼啦查了。
简单来说,腹腔镜下的手术勉强可以称得上优雅,而开放式的手术,往往就谈不上美型了。
如果说,腹腔镜下的手术,是一场足球赛的话,开放式的手术就是“你瞅啥”。
血凝的纱布,血污的钩子,血渍的手套,让整场手术显的甚至有些血腥。
或许,只有医生们坚定的眼神,才是手术室里,唯一能看到光明的地方。
张安民长时间的沉默着。
在巨大的压力下,张安民却不光想要完成手术,还想要做的优美,做的优秀。
当然,张安民不会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只是长时间的承载着压力,长时间的埋头做手术。
有大佬手把手的教导,有大佬站在对面兜底,有数十名医生集体花费两个小时来观看的机会,并不常有。
事实上,有的医生,一辈子可能就这么一次机会证明自己,或者,遗失机会。
“止血钳。”张安民突然开口说话,声音沙哑的吓了自己一跳。
凌然抬头看了张安民一眼,再低头看着术野范围。
他不是很理解张安民此时的状态,但他并不会干涉张安民的具体操作,乃至于手术中的临场决定。
这是张安民的手术,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凌然就不会用自己的做事风格,去覆盖张安民的风格。
张安民同样有些心虚的看了凌然一眼,发现凌然没有阻止自己的意思,顿时浑身轻松起来。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稍稍有些偏离了原定的操作步骤,不是很多,但是略做了偏离。张安民感觉,如果提前做血流阻断的话,会让自己的操作步骤更顺畅……
作为第一场主刀的肝切除手术,张安民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冒了风险的。
大部分的上级医生,对下级医生的要求都是一点:循规蹈矩。
想要出挑的医生,就一定要有能出挑的能力,否则,就一定会比骂到爹娘都不认识。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超常的天赋的医生是最多的。
而在医学世界里,愚蠢就应该被骂,笨就是原罪,那些没有天赋却拿病人的性命献祭技术的医生,就是魔鬼。
但是,在人生的某一个瞬间,在人生的最重要的一个瞬间,主治医生张安民需要知道,自己是否天赋平庸,是否只能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医生,是否,只能……
凌然,没有阻止张安民。
第一助手吕文斌,也没有阻止张安民。
参观室里的医生们,亦只是默默的看着。
监视器,发出滴……滴……的拖长音,没有丝毫的变化,证明病人——并没有反抗张安民的出挑。
张安民的眉毛,不自觉的上挑起来。
手术,并没有暂停,大部分人,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其中的变化。
“超声刀。”
“吸引。”
“砂布。”
张安民彻底的投入到了手术中去,按照既定步骤——大致的步骤,进行着手术,且越做越顺。
术前会诊得出的信息,早就深深的映入了张安民的脑海中,私底下,张安民不知道悄悄的模拟了多少次手术步骤了。
但在实际操作中,每一次的操作所产生的变化,都有可能影响下一个步骤,张安民需要不断的做出决定,或者修正,或者继续,或者找凌然帮忙……
张安民竭尽所能,希望尽可能的不下滑到最后的选择。
术野略略显的有些混乱。
出血比起凌然的手术来说,还是要多多了,纱布塞的也有些多了,以至于都有些影响到操作了。
张安民稍用力压了压纱布,再要了缝线,开始做预切线。
他是不敢用手掰肝子的,所以,超声刀和吸引器就是肝离断的主要工具了。
张安民对此还是颇为熟悉的。
做了十年的医生,又是在云医这样的大医院,张安民玩超声刀也有几十次了,此时按照术前会诊的预定策略,开了一个高频率,就略带紧张的看向肝子。
红彤彤血红红的肝子似乎抖了抖,好像也有点怕新手的样子。
张安民不由自主的看向凌然。
尽管是肝胆外科的主治,可张安民遇到凌然前,能碰肝子的机会也是凤毛麟角。
凌然作为本场手术的二助,并不需要时时刻刻的盯着手术,此时亦是目光平静的看向张安民。
对凌然来说,这样的手术,要说难度也是有难度的,可要说轻松,那也是真的轻松。
标准的左半肝规则切除,简单的肝内胆管结石,a级的功能,刚刚50岁的“低龄”病人,可以说是最简单的肝切除了。
以凌然超过500例肝切除的经验,这样的手术简直是怎么做怎么有,所以,他也只想看张安民选择哪一款预定方案而已。
张安民的心情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内心里,张安民甚至有个念头:我今次要是切崩了,凌医生不知道会否做的更开心。
一边瞎想着不合时宜的东西,张安民一边拿起了超声刀,瞄准距缺血线0.5厘米的地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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