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修弟妹跟王修不是一个姓,因为不是一个爹。王修就为这个,仕途无望。若王修生父是死了,母亲醮夫再嫁,倒也无所谓。要命就在于,王修母亲,她敢要求和离。王修生父嗜酒,喝多了就把王修母亲打得死去活来。旁人觉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谁知道王修母亲非要和离。王修读书时书院的山长惜才,一力举荐他应试,考到乡试已经是极限。当时的学监是个酸腐老儒,认定王修母亲德行有亏,王修家风败坏家教欠缺,必不能充任国之栋梁,坚决不同意给王修写会试的保举书,并且向山东州府衙门参生员王修家风不正。只要他活着,王修就别妄想。王修卡着个举人不上不下,家中无钱打点谋职,继续应试理论上倒是可以,被取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王修仕途中断,赶上山东天降鲁王。
在王府供职,举人即可。
王修看着老母亲的信,心里想着命运这回事。读书人岂能没有成为天子门生的梦想,仕途一断,若不是想着还有母亲弟妹,他简直想一死了之。若不是那个酸腐老学监,他也动不了进鲁王府的心思,更遇不上十六岁的李奉恕。
那天,高大沉默的鲁王一下马车,阳光都给遮了。
王修小心翼翼地把母亲书信折叠,揣进怀里。小花是好意,顺便夹着驿报送来的。王修继续努力阅读各地驿报,飞快抄写。
陈驸马心事重重找权城:“权司监如果还有意随我去右玉,这便要出发。具体我不清楚怎么回事,研武堂只告诉我,想走趁早,再晚估计要撞上兵祸。”
权城十分干脆:“那便走。”
陈驸马慎重劝权城:“权司监,丑话得说前头,虽然我对兵事知之甚少,研武堂也没跟我讲明白,但是南京白侍郎把反贼往山西驱赶我还是有耳闻的。南京那边来消息,白侍郎对高贼穷追不舍,高贼一路上竟然又纳了数万乱贼,十数万直奔山西,咱们就算路上不遇危险,到了山西却未必安全。”
权城点头:“我懂了,多谢陈驸马提点。陈驸马是皇亲国戚尚且不在意,我一介道士,有什么可怕的?”
陈驸马一揖:“明早便走,权司监收拾一下细软。”
权城笑道:“当年下山来钦天监,贫道就背了一个小包袱。如今再走,还是那个小包袱,并无甚可收拾。”
陈驸马自己也要准备许多。他并未对权城说明,他要运送最后一批河北兵去右玉。天雄军已经成军,陆知府气魄胆量世间罕有,在右玉屯田耕种,竟然扎下根来。名不见经传的几个商人养军队简直是天方夜谭,陈家已经做好最坏打算,不就是被陆相晟给活活拖垮。谁知道天雄军到现在虽然不算自足,起码很能自给。陈驸马的父亲铁了心要结交陆相晟,委派陈驸马亲自去右玉。
“要赚的不是一时的钱,是一世的钱。”
陈家祖先能穿风过浪闯西洋,陈驸马必须对得起祖先赐予的骁悍血液。他倒是很意外钦天监的权城,年纪轻轻神神叨叨的小道士,平时除了挑日子见不着个人,胆气竟然也很够。再说道士,除了炼丹骗骗皇帝的钱,居然还懂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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