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是高耸的青山,宝石绿的河水中倒影着青山的倩影,一阵黄昏微微的风吹来,河面就泛起了丝丝涟漪。
马儿行至岸边停下,弃疾跳下马来,四下张望,慌乱的眼神,不放过眼前的每一幕。仿佛心中的疑问就要得到解答,她为何有与阳阳有相同的手艺?为何她们声音那样的相似?若她是阳阳,又为何不与他相认?只要他见到她,便会知晓这一切的一切。
可是,这四周除了他,哪里还有其他人?
她想呼唤,却不知道以怎样的名字叫她,是郧儿?是阳阳?
是不是阳阳?究竟是不是?
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乐声,那乐声渺远得如天上的云彩。慢慢的,那声音由远及近。
那是《蒹葭》!是《蒹葭》的旋律!
望遍青山绿水,望穿白日黑夜,他终于再一次听到了那曲调。他眼底滑下激动的泪。一瞬间,他长久悬着的心落了地,突然不那么着急。她一定会出现在这山水之间,一定会出现在峰回路转,一定会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埙,那只“蒹葭”。开始附和着那曲声吹奏起来。
—*—
一搜竹筏顺流而下,上有两名女子,一立一坐。立着的那个,手执竹篙,正值顺流,竹篙也暂得空闲;坐着的那个,面带微笑,合着这一派山水,手擒着一片竹叶,正吹叶成歌。这二人正是侍女越与杜荔阳。
侍女越原本听杜荔阳吹的曲调听得正陶醉,却不知哪里忽传来一阵埙声,好巧不巧,正是杜荔阳吹的那首曲子,一埙一叶,契合得恰到好处。
“夫人,有人在和曲呢!”侍女越不禁笑道。
杜荔阳也颇觉得意外,那埙吹得不错,不知是何人?她停了一句旋律的时间仔细听那埙声,却似乎是从下游传来的,她倒是要去看看是怎样的人吹出了她带到这个时代的曲子,然后又兴奋地合着埙声吹叶吹得越发起劲。
这首曲子在梓邑那一带,她倒是听到有人吹过,兴许是自己无意吹及,别人学去的。可郧城也有人会这曲子,倒是让她颇觉意外,她来到郧城后,这还是第一次吹这曲子。虽然也不排除有梓邑的人将这曲调传到了这里。不过,有人用埙的形式表达《蒹葭》,倒是别有一番韵味。正巧,这眼下碧水两岸真真是蒹葭丛生呢!河水幽幽流淌,水声叮当,为那曲调奏着大自然的副歌。
吹到最后一句调子,山回水转,远远的,杜荔阳就瞧见那一片青青绿草地中,立了个身姿挺拔的男子,还有匹马儿正悠闲地饮着河水。他身后再远一些,又瞧见服饰统一的十来个人,皆骑马驻留着,当是护卫随从一类的。
嗬!不曾想这埙声背后还是个公子哥呢!杜荔阳想,瞧那身形,虽还看不清长相,但应当不丑,再看那身后远处的护卫队,此人出身必定不俗。那公子立在岸边,曲已经合完,却未离去,当是在等自己。她心中窃喜,这出来一趟,竟还遇上个“富二代”!
可等那竹筏随波而下,慢慢靠近后,那公子的眉眼唇鼻也越发清晰起来,怎么越看越像弃疾?她揉了揉眼,鼓着眼珠看了好一阵,终于确定,那,正是他!
此时,侍女越也认出了他:“夫人,是公子!是公子!”
杜荔阳踌躇起来,她原本以为,她离开后,他并不会来找她,原本她于他的司马府而言,本就是个空气一般的存在,可此时此刻,山与水之见,他就站在那里,定定地站在那里,看着她的方向,仿佛他原本就是在等她一样。
可是,毕竟在云水居前还有一个香兰居!她摇摇头,一瞬的兴奋与惊喜被自己此刻出乎意料的强大理性给刺破。
终归一见钟的情,是抵不过一生回的忆的。
她应当是不认得自己的,那段时间因过敏不得不以白纱遮面,现在想来,应该是上天给的她一个了却这段仓促一见钟情的机会。
竹筏撞到岸边的石头,“啪”地一声,靠了岸。杜荔阳在侍女越的搀扶下,下了竹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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