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阴冷的目光看着巫角。
国师知道鹿庆西说这番话并非毫无根据。执掌国政时间长了,方方面面都会出现不满的声音。永远不可能存在对所有人都有利的国政,一部分人收益,就意味着必须有另一部分人受到损害。但不管怎么样,只要受益者群体占多数,总体国政就能维持,时间会证明这样做没有错。
老迈的巫角不由得再次想到被鹿庆西重复了好几遍的那个词————内奸。
对鹿族现行国政不满的人太多了,几乎都是贵族。
在鹿丰国时代,这些家伙就阴谋造反。私下聚会密谋不是一次两次,很多证据都表明族群内部很多人加入了这个反叛群体……不,现在就用“反叛”这个词不太合适,他们毕竟没有实际性动作,顶多就是态度和意向与国政产生了分歧。
但必须承认,无论先王鹿丰国,还是现在刚刚继任的陛下鹿庆西,他们都缺乏足够的尊敬与服从,轻蔑、冷淡、嘲笑、抵触……甚至是毫无掩饰,赤裸裸的敌意。
现实与想象之间的区别就这么明显,巫角相信自己的判断,高大山脉横在鹿族与牛族之间,在过去数百年里一直是无法逾越的障碍,怎么可能在一夜之间就变成通途?何况总数多达二十万的庞大移民团并非蚂蚁,绝不是抬起脚来就能轻松容易踩死。与其说这些人被牛族掳走,巫角起,转身走进内殿寝宫。
这间屋子面积不大,装修却很豪华。
被人从睡梦中扰醒的感觉很糟糕,他坐在软椅上呵欠连天,不断揉着惺忪睡眼。
忽然感觉有人从外面走来,尽管脚步很轻,那种动静却足以被察觉。
鹿庆西连忙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笑吟吟的年轻侍女端着茶盘在面前站定。
“……是你……”鹿庆西感觉浑身一颤,连忙从软椅上坐直身子,脸上挤出一丝尴尬的笑:“你怎么来了?”
她脸上笑容不变:“陛下,我是您的贴身侍女。”
鹿庆西用自己的灵魂发誓,他从未像现在这样厌恶,甚至可以说是憎恨“侍女”这个词。
她叫阿蓉,是天浩安排过来的人。
最初,鹿庆西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需要与天浩进行沟通,身边没有一个新得过的人的确很不方便。当然,身为牡鹿族长,现在又是掌管整个鹿族的新王,鹿庆西肯定有自己的心腹。他并非不相信这些手下,而是自己身上的秘密实在太多,尤其是涉及到弑杀父亲和上一任鹿王,这些事情鹿庆西根本不敢对任何人说起,他宁愿把这一切永远烂在肚子里,被时间彻底淹没。
他必须相信阿蓉,也只能信任这个女人。
各种情报只有通过阿蓉才能传递出去,这涉及到自己与天浩之间的秘密协议————他帮助我登上鹿族王位,我给他五十万鹿族人。
鹿庆西一直认为这是一场交易。虽不太公平,但就整体来看,自己从中获益良多。尤其是当初看到天浩制订的计划,后来看见鹿丰国及其王子、各部族长,所有王位继承人的残破尸体被士兵们从北山猎场运回雄鹿城,举行规模浩大葬礼的时候,身披王袍的鹿庆西内心一直在颤抖,对远在磐石城的天浩产生了强烈畏惧。
这种心理很自然的延伸到阿蓉身上。
严格来书,她长得不是很漂亮,容貌端庄,性情温和,脸上随时带着微笑,就像善解人意的邻家大姐,给人以稳重、老成,可以把所有事情交给她处理,而且都会做得很好的感觉。
“……你……有什么事吗?”鹿庆西随便找了个借口:“我累了,想休息一下。嗯……一个人,你明白我的意思。”
阿蓉微笑着点点头,她弯腰把茶盘摆在桌上,头部距离鹿庆西身体最近的一刹那,她嘴唇微动,迅速说了一句音量极小的话。
“殿下让我转告你,二十万人已经收到,还差三十万。”
从直起身子到屈膝行礼,她的所有举止都符合宫廷礼仪,令人无可挑剔。做完这一切,阿蓉带着谦卑的神情,转身离开,顺手关上房门。
鹿庆西脸色逐渐变得阴沉。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眼眸深处孕育着怒火,眼角随着激烈思维不断抽搐。
她没有用敬语,甚至没有用“您”,而是直接称呼“你”。
他对这女人谈不上什么感情,充其量只有一种本能的畏惧。就像命根子被别人牢牢抓住,感觉真的很糟糕,绞尽脑汁也无法挣脱。
鹿庆西知道自己踏上了一条危险的邪恶之路。理由和动机很简单,为了王位,为了权力。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付出与回报之间从来成正比,其实我失去的东西比别人看到的在瞭望台上的鹿族哨兵裹紧皮袄,缩着脖子,双脚来回踩着,以这种低幅度运动获取温暖身体的热量。
突然,他停下脚步,眯着双眼,带着几分疑惑,朝着北面望去。
地面传来轻微的震颤,站在上百米高的塔楼顶上感觉比底层更加明显。很快,遥远的白色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边。
哨兵朝着那个方向注视了很久,终于在各种不确定的猜测中找出最可怕的真实。
“敌袭!牛族人,是牛族人的军队!”
他发出声嘶力竭的喊叫。
无数步兵从荒原尽头大踏步而来,厚厚的积雪地面对他们来说如同地毯。精工打造的铠甲盾牌在雪原上反射出耀眼的金属光泽,那条黑线也不断增粗,很快变成一波汹涌而来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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