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圣驾到来。满城百姓沿街顶礼膜拜。正德见这江州城里物阜民丰,沿街处处茶坊酒肆,高楼画阁密布,罗绮飘香,箫鼓喧空,一派太平盛世景象,龙颜大悦。入了意园,在蕴藻楼中接见了特意赶来的江南总督和本地及邻近州府官员。到了晚间,大举乐宴,整个意园中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说不尽的繁华糜丽,笙歌fēng_liú。筵席间歇,正德皇帝破格召见阮洪天。
阮洪天与本地的富户们早等在外面,听到皇帝钦点他进去,压下心中的不安,在身后众人艳羡的目光之中低头进入了蕴藻楼的大堂,待三叩九拜之后,听到执事人略带了些尖细的“平身”之声,这才屏住呼吸,站了起来,微微抬头看去。
坐于正中的正德皇帝身着龙纹黄袍,年约四旬,颌下飘须,目光炯炯。只不知为何,一眼看去便觉有些面熟,仿佛哪里见过一般。也不敢细看,又瞥见正德身边坐了两个华服男子。一个二十五六,也穿黄袍,想来应是当朝太子兆维世。此刻正闲闲靠在椅背上,一手搭在桌案之上,和着楼外高高搭出的戏台上的丝竹之声,微微打着节拍,一派闲散儒雅模样,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仿佛元气不足。另一个不过十岁,眉似刀裁,目若点漆,宽额挺鼻,唇色鲜艳,极是俊俏的一个少年郎。晓得是此次随扈的三皇子兆维钧。
正德看向阮洪天,问了几句话。阮洪天小心一一应了,不过都是些预先照谢如春编排好的歌功颂德的话。正德略点了下头,笑道:“方才听谢大人说,你为朕此番驻跸,费了不少心思。连幺儿的满月之礼都没有好生备办。朕此番过来,不过是与民同乐,叫你这般,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你那孩儿,可起了名?”
阮洪天见边上谢如春朝自己打眼色,他也不是个蠢笨之人,自然晓得皇帝的意思,哪里会扫他的兴,忙道:“并未起大名,只是起了个名在唤而已。”
正德捻须片刻,问了辈字,晓得是安,便点头道:“如此朕便赐他一个显字,望这孩儿日后为你阮家光耀门楣。再赏如意一柄。”
此话一出,满座皆是艳羡一片。阮洪天也是欢喜,急忙又下拜谢恩。
荣荫堂里此刻也是灯火通明,虽已夜深,却并无去睡。今日那随行的严贵妃亦是召见了本地的一干命妇与小姐们。江氏和明瑜明珮姐妹因了主家的缘故,也破格列位其中。明瑜带着明珮,叮嘱一番,只是远远站在最后,低头一语不发,最后照了常例,与谢铭柔等一干官家小姐们被赏了几朵新制的花而已。只这样也足以叫明珮兴奋了,此刻伴在江氏身边,说着今日那贵妃娘娘的严妆锦裙与雍容做派,引得边上的丫头们艳羡不已。正说着话,忽听人来传,说皇上为阮家小公子赐名安显并一柄玉如意,执事人正要过来,命出去迎接。幸而回来时妆面穿戴都还未卸去,匆匆整理一番,江氏便忙带着明瑜两姐妹出去迎接人,谢过了恩,又照例给了荷包。待人离去,阖府上下欢欣鼓舞,直到夜深阮洪天回了,这才歇了下去。
明瑜这一夜却睡不着。其实从荣荫堂预备迎接圣驾开始,她就一直睡不大好。如今事情终于临到了头,一弦始终有些绷着。此刻又被这皇帝赐名的意外给拉得更紧了。
一切都是照着前世的轨迹而来,但又有些不同。现在自己的弟弟,墨儿只能是小名,伴随他一生的将是皇帝所赐的大名“安显”,这是不是意味着一切都将如己心愿,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二日天亮,明瑜就起了身,正在对镜梳头,见春鸢进来,脸色有些发白,欲言又止的样子,晓得自己母亲院里的雪南方才来叫过她。一阵不安突然袭上了心头。
“出了什么事?”
春鸢咬了下唇,犹豫了片刻。明瑜叫屋子里的人都出去了,她这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道:“姑娘,想个法子救救杜姐姐吧!”
杜若秋,她出什么事了?
“她爹身子不好,我不是放她假回去照顾他爹了吗?出了什么事?”
明瑜心中一跳。
“方才雪南偷偷跑过来说,一大早的杜秀才就找了柳管家,说若秋姐姐昨日出去给他抓药,到现在也未回。已经找了一夜,踪迹全无。去问过药铺的人,说她抓了药便走了。今早在她家巷子口的沟里找到了那几包药。问了边上的住家,有一人说仿佛曾听到一声女子叫声,出门一看却并无异常。杜秀才昨夜不敢打搅,熬了一夜,今早才过来,说求老爷帮着报官找找看。”
明瑜大惊失色,急匆匆便往父母的院中去。阮洪天已经不在,房内只剩江氏,头发还有些蓬乱,瞧着脸色有些难看。见明瑜过来,这才挤出丝笑。
“娘,爹可去报官了?快些将杜若秋找回!”
明瑜不等江氏说话,立刻就开口道。
江氏眉头微皱道:“一定又是雪南那丫头多嘴!这事与你无关,大人自会处置。”
明瑜有些讶然。看自己母亲的样子,仿佛有什么事情还在隐瞒自己,哪里会就这样退下,上前缠住江氏追问。江氏架不住,屏退了下人,这才道:“阿瑜,杜若秋如今人还好,并无命之忧,你不必过于担心。”
“娘,她到底在哪!”
一种不祥的预感再次袭了上来,明瑜有些焦躁起来。
江氏叹了口气,这才压低声道:“昨日晚间,意园陈管事就悄悄遣了人来说,三皇子所住的凌轩阁里传来过几声女子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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