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屈天南笑了,
伸手拍打着城垛子,
感慨道:
“好你个靖南侯,好你个田无镜!”
“柱国,是出什么问题了么?”造剑师开口问道。
“先生也看出来了吧?”
造剑师摇摇头,道:“没有,但我经常下棋,下棋输了时,先得恭维一下对手,这样才能让自己输得不那么难看。”
“先生这是在挖苦我?”
“不敢,不敢。”
“先生说得对,但这个局,不是为我设的,而是为野人设的,先生,看看下方的那些镇北军靖南军,这些大燕精锐吧。
他们昨日攻城时,我还纳罕了一下,那位南侯可真是舍得,舍得让这些精锐铁骑下马攻城。
到现在,
我才算是明白过来了,
让他们下马攻城,就算有所损伤,反正燕人不善攻城的事儿,已经举世皆知,打成什么样,也都是理所应当的。
也正因此,才瞧不出他们真正的身份。”
“原来如此,多谢柱国解惑,我明白了,一如宝剑藏于华丽的剑鞘之内。”
藏于华丽剑鞘之内的宝剑,可能是名剑,也可能是生锈了有缺口的残剑。
“所以,下面的燕军在明明得知野人大军已经从上游渡江的情况下,依旧选择按兵不动,因为他们清楚,在江对岸,等待着野人的,到底是谁。”
“这么说来,野人输定了?”
“不一定,战阵厮杀之事,到头来,还是看一股气,正面冲撞厮杀,野人不是没有赢的机会。”
造剑师笑了,
道:
“若是正面厮杀能赢的话,为何还要对峙这般久,为何还要我大楚兵马替他们扼守这玉盘城?”
不就是因为正面冲杀,很可能打不过燕人铁骑么?
屈天南一时无语。
造剑师转身走下城墙,
“先生何去?”
“去找八殿下,柱国多保重。”
“先生这是打算………”
“对,开溜。”
造剑师回答得很干脆,同时道:
“劳请柱国固守玉盘城,为我等断后。”
明明是很无耻也很不仗义的话,造剑师却说得很理所应当。
因为他明白,
若是江对岸的野人主力败了,
那么燕人大军自可长驱直入,顷刻间,就可以将这座玉盘城困成一座孤城。
没有了野人在外围的牵制,燕人甚至不用去攻城,直接围城就是了。
哪怕,
围到开春,
围到江水化冻,
到时候,
就是大楚水师上来了,也于事无补。
且偏偏自己这时候又不能直接选择弃城后撤,
因为城外的这些燕军,就算不是靖南军镇北军这种精锐,但到底是燕国的骑兵和三晋骑士所组成的班底。
自己青鸾军以步军为主,
你想要在这么多骑兵的面前,安然地后撤?
这才是真正地做梦。
现在,
唯一的希望,
就是野人那边,不说能战胜燕人,至少,得保个平局吧,只有这样,玉盘城才不至于沦落到最危险和尴尬的境地。
“这帮畜生,可别那么不经打啊。”
……
这一刻,
望江西岸,燕军和野人主力,已经撞击到了一起。
先是两路燕军直接正面撞入野人大军的浪潮之中,以决然姿态,不顾伤亡,强行阻滞住了整个燕人大军的冲势。
随即,另外多路燕军开始顺势切入野人之中。
战场局势,瞬间被切了个稀烂,野人本就混乱的建制,因为这九路兵马的刺入,彻底崩溃。
如果说,一开始,野人勇士对于这主动迎击而来的燕军还抱着一种猎奇和瞧不起的心态的话,那么渐渐的,越来越多的野人开始发现,自己所面对的燕人,有问题!
冷兵器时代,武器装备固然很重要,但最重要的,其实还是人。
他们的整齐有序,他们的分工协调,他们的穿刺穿刺再穿刺,让面对他们的野人,有些束手无策。
厮杀时,野人发现自己的勇敢,抵不过人家一记马刀直接砍向你的要害;
你的无畏,也拦不住人家于战马上一箭洞穿你的脖颈。
比士气?
谁怕谁?
于镇北军而言,上次望江之战的惨白,虽说损伤最大的是左路军,但他镇北军也失去了一位总兵,玉盘城下更是战死数千袍泽。
这个仇,不能不报。
于靖南军而言,自家侯爷此时正带着大家冲杀,咱总不能给自家侯爷丢脸,不管如何,表现得绝对不能比那镇北军差。
对于野人的将领以及头人们而言,双方大军刚刚冲撞在一起时,他们还没觉得有什么,不管如何,想要赢得胜利,总得经过一番拼杀才行,他燕人,毕竟也不是泥捏的。
但等到厮杀僵持了一段时间后,这些将领们也懵了。
野人已经完全成了各自为战的状态,将领和头人能指挥的,也就身边几百号人,但你能看见,四面八方,都是燕人的骑兵在穿梭。
一个人,在平野的战场上,他所能看到的距离,其实也就这么大,毕竟这个世界上能够真正开上帝视角的人,还不存在。
他们不清楚整体上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只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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