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乾边境一线,一场厮杀刚刚结束,士卒们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则是在整理着自己的箭矢。
战争,可以将一个个拥有丰富个体情感的人,变成一块块没有情绪的机器配件,此时这里的一幕,正是对此最好的诠释。
没人伤心,没人落泪,也没人去去吹箫奏古筝,不起来的麾下士卒。
燕军军制很粗犷,一如文官看的是实缺儿与否,武将则看的是自家麾下兵马强壮与否。
类似于荒漠蛮族,燕皇可能就是王庭,下面一个个统兵的将领及其部曲就是荒漠上的一个个部落。
虽然在表现上有所不同,但这些军阀头子们脑子里最大的事儿,其实还是保存实力,一如当初郑守备在翠柳堡时那般。
“老梁,这么打下去,咱这点儿家底子,可都得要拼光了啊。”
“谁说不是呢,辛辛苦苦几十年,好不容易积攒下来这些家当,原本想着趁着陛下大举南下,可以再滚几轮雪球,谁想得居然得靠咱们自个儿在这儿打这种呆仗。”
“那许胖子自诩是北人出身,就觉得自己懂兵了,是,镇北军是能打,但和他许胖子有什么关系?
这仗再这般打下去,老子是真受不了了,这帮弟兄跟着我这么多年,总不能都交代在这里,总得留点种子。”
“呵呵,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乾人那边一次来得比一次凶,下一次,咱们俩剩下的这点家底子,可是连填都不够填的了。
虽说咱麾下儿郎比不得镇北军亦或者靖南军,但好歹也是人人皆马上好手,骑射功夫绝对不比乾人的骑兵差,偏偏被压着要去和乾人对冲!
败家,直娘贼,真他娘的败家!”
两位总兵官正在骂骂咧咧之时,
后方林子里出来一队人马,为首的赫然是一座肉山。
得亏肉山下面骑着的是一匹貔兽,换做寻常战马还真吃不住这个分量。
饶是如此,貔兽奔跑到跟前时,也已然是气喘吁吁一副透支了的模样。
许文祖翻身下来,在他身后,还跟着三个总兵。
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战场上的血腥味并不是很重,地上的鲜血要么凝固要么已经被冰冻住了。
但这放眼望去的横尸遍野,也依旧在诉说着先前战事之残酷。
许文祖过来时,两位总兵完全当作没看见他一样。
许文祖也不生气,见两位总兵身上都负伤了,马上关切地蹲到梁国鸿身前,看着梁国鸿的腿,很是心疼道:
“这……这……这……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呢。”
这情绪宣泄,有些过于用力了,也太过丰富了。
梁国鸿则有些生硬道:
“许大人说笑了,战场上刀剑无眼,该添点儿红时,它就得添点儿红,想躲也躲不掉的,再说了,不管如何,某至少还有一条命在,比起那些已经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的儿郎们,某实在是幸运太多了。”
许文祖则反驳道:“我虽说没怎么亲自带兵冲锋过,但也清楚千军易得一将难求的道理,南望城那儿新征募的良家子已经不少了,总得要有资深宿将带着才行,你且先下去养伤,顺带练练新兵。”
“啥,你让我撇下兵马去南望城?”
“你现在还能带兵打仗么?再说了,那些良家子也需要人带带。”
“呵,新兵蛋子顶个什么用,虽说我大燕武风盛行,大燕儿郎近乎人人都会骑马,但真要说拉出来就能成军,你我也都知晓这是不可能的事。
许大人,我不想要什么良家子,我只想要我的兵,想要我的那些从虎威郡一路带来的兵!”
身边正在治疗箭伤的郭同思伸手轻轻拽了一下梁国鸿,示意当着将士们的面,要是自己这些总兵先内讧了这叫什么事儿呢?
许文祖笑了,道:“我知,我知。”
郭同思则开口道:“许大人,这仗,真的不能这么打下去了,咱们这些总兵加起来,也就这些人马,虽说比不得镇北靖南二军精锐,但放眼四国,也算是一流的骑兵了,就这般和乾国人硬碰硬地打,真的太亏了!”
这般猛打猛冲,虽然连续几次交锋,燕人都赢了,败退的都是乾人,但自身的损失也很大,且骑兵的机动性优势完全没有发挥出来。
梁国鸿也接话道:
“许大人,就算是想下手,也切莫这般急切才是。”
这话一出,
不仅仅是郭同思还有身边的另外三个总兵也都面色一变。
实在是梁国鸿这话委实太过诛心了,
这近乎是指着许文祖的鼻子说,你就算想要削减我们的实力,好让你能坐稳银浪郡第一把交椅,也不该这般操之过急,吃相未免太难看了。
许文祖没有丝毫生气的意思,反而继续笑呵呵地道:
“可千万不能这般说,我许文祖平素的为人相信大家也都看在眼里,平日里,大家关起门来算计来算计去,我许文祖比你们都会算计,我长得胖,也饿得快,自然也就吃得多一些;
但现在咱们面对的是乾人,这兄弟在家里打架但出了门后,还是得站在一起共御外辱才是,这点道理,我许文祖还是拎得清的。
本来呢,我麾下最能打的一支,你们也晓得的,是翠柳堡的那支人马,不是被靖南侯调着一起南下了么,但我这儿还有个几千骑的家底子,这样,我一个人都不保留,直接成编制地交给两位兄弟手里去。”
许文祖这话说得,让梁国鸿都有些始料未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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