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发三千
房间中的摆设还是如往常般熟悉,唯一不同的,是浓郁的药香,代替了那向来萦绕不散的熏香气息。涂山雅雅穿过房间,走到卧室,推开门,却在看到床上半躺着的人时,睁大了双眼,震惊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入目之内全是白色,白色的床幔与白色的中衣融为一片,东方月蝉靠在枕头上,闭着双眼,衣袖下苍白的肌肤看起来没有半分血色。然而,真正让涂山雅雅吃惊的,却是那披散下来、如雪般纯白无瑕的白发。
不过十几日不见,那满头如瀑青丝,竟然全数熬作了白发。
涂山雅雅只觉得眼前一片灰暗,她在卧室门口驻留许久,竟然不敢往里迈进一步。时至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东方月蝉。无边的愧疚情绪在胸中翻滚,悲伤、痛苦之意化作了细丝,将心脏细细缠满,她不由自主地按住了胸口,手渐用力,仿佛想将那颗痛苦不休的心挖出来。
在这时,床上躺着的女子突然睁开了眼,感受到了涂山雅雅的存在,有些迷茫地偏过头,定定地望了她许久,才浅浅开口道:“雅雅,你来了啊……进来坐吧。”
她没有问为什么涂山雅雅十几天没来看她,只是涂山雅雅到来这一事实,便让她十分开心。东方月蝉掀开被子,拿起床边的外套,随便往身上一披,下了床,起身给涂山雅雅沏茶。
涂山雅雅哪能看着病人给自己泡茶,快速上前跑了几步,抢过东方月蝉手上的茶壶,语气生硬地命令道:“我来泡,你回床上躺着。”
刚说完,她便觉得自己语气不好,懊恼地垂下了头。东方月蝉却没生气,有些好笑地松开手,顺着涂山雅雅的话,乖乖躺回了床上,一边抱怨道:“屋子里药味很重吧?这药实在太难喝了,我不想喝。”
“不行!要喝!”涂山雅雅立刻回头瞪她,目光凶狠,大有东方月蝉敢不喝药,就把她打一顿的架势。
东方月蝉顿时被噎了回去,在涂山雅雅面前,她鲜少有这种哑口无言的时刻。涂山雅雅沉默着将茶泡好,端了一杯递给东方月蝉,然后在床边坐下,看着氤氲的蒸汽覆上她的面颊,忍耐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伸出手,捧起东方月蝉披散胸前的白发,低声问道:“头发……为什么白了?”
“人老了,头发自然会白。”
东方月蝉轻描淡写一笔带过的回答显然无法说服涂山雅雅,她摇了摇头,道:“是因为太累了吧?”
涂山雅雅仰头望向东方月蝉,看着她殊无血色的脸,忽然伸出手,轻轻将她散落在面颊上的白发捋向耳后。面上的肌肤白得近乎透明,而那眉心一点朱砂,愈发显得红艳夺目。捧着茶盏的手指修长而瘦削,手腕又细了半圈,好似只剩了骨头。自己当初送给东方月蝉那串手绳,被养护的几如崭新,依然好端端地挂在手上,只是分明已经大了好几圈,松松地滑落了到了手臂上。
形销骨立。
除了这个词外,涂山雅雅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涂山雅雅握着手腕的手,连用力都不敢,生怕稍微一不小心,就将这纤细的手折断。
她想起那两道忍耐痛楚而轻蹙的眉,想起素衣白袖上鲜红刺目的花,想起那一连串压抑而剧烈的猛咳,想起灯光下c,ao劳至深夜的身影。在她所不曾注意的时刻,东方月蝉燃烧了自己最后的生命,为她们展开无懈可击的屏障,替她们费尽心思地编织后路。
油尽灯枯,容容是这么说的。
直到这时,涂山雅雅才发现,人和妖真的不一样,人的寿命,像她不经意间捧起来的细沙,稍不珍惜,便飞速地流失,直至剩了指缝间那一点,也不过是些许飞灰,转瞬便将消失殆尽。
月蝉,她的月蝉,真的要离她而去了。
对姐姐的骤然离开,她不可置信、无能为力,而对东方月蝉的离开,她恐慌、害怕,还有后悔——如果她足够强大,有足够的能力面对一切,而不是对着月蝉歇斯底里地发火,然后把自己缩进保护壳,事情的走向,会不会就不是这样?
这个背影……分明,是被自己亲手推入悬崖的。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滴滴珠泪滚落,顺着脸颊一滴滴滑下,涂山雅雅拼命地道着歉,而胸口翻滚的愧疚和痛苦却没有半分减少,“我任x_i,ng了那么多天,害你们替我担心,害你为了我该承担的责任c,ao劳奔波,还动不动对你们发脾气,是我不对……”
也许,道歉根本就来不及了,但她除了道歉以外,什么都做不了。
“没关系。”东方月蝉将茶盏放在一边,张开双臂,将涂山雅雅紧紧抱住,在她耳边轻声低语,温柔而抚慰的声音把她内心的惶恐、痛苦、悲伤慢慢抚平,“雅雅,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怪你。”
“我是你永远的屏障和后盾。只要我在一日,便护你一日。所以,别自责,也别担心、别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涂山雅雅的声音渐渐哽咽,她抽泣着将东方月蝉抱紧,脸紧紧埋在东方月蝉的肩窝上,温热的液体渐渐将衣服染s-hi,“所以,你不会离开我吧?月蝉会一直一直陪着我的吧?”
“嗯,会的,”东方月蝉在她耳畔喃喃道,“我会永永远远陪着雅雅。”
“你骗人,”涂山雅雅泪眼朦胧地抬起头,哽咽着指责,“月蝉大骗子,容容把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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