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舒动作略有迟疑,看着他们相握的手,“这……被人看见了怎么办?”
“无妨,这么晚了,下人都回屋了,茶茗在隔壁呢,估计早就睡熟了。”
叶思睿的屋子是按照在县衙的卧房布置的:书桌,圈椅,琴桌,靠墙的多宝阁上是各式各样的摆件,即使是在夏天舒看来,也是各个珍贵无比。桌上放着他用惯了的狼毫和京香墨。茶茗睡觉前,已经把屋里的火盆都点上了,如今屋里明晃晃的,连灯都不用点。夏天舒说:“看不出来,你还会弹琴?”
“君子六艺是少时学的,如今早忘光了。”叶思睿跟着他把视线落在琴桌上的那架古琴,“你若好奇,我改日谈给你听。”
夏天舒点头。
叶思睿拉他在圈椅上相对坐下,“太晚了,就不给你吃茶了。反正茶茗也不在,我的手艺料你
也不想试。你不回屋跑到我屋里做什么?”
“家里没有事吧?”夏天舒问。
叶思睿正把玩着他放在自己腿上的手,听到这么一句话,抬头看他的眼神,一本正经的,心里有所触动,便说:“只是王嬷嬷的托词罢了,她是问我们俩的事。”
“她看出来了?”夏天舒急了,瞬间捏紧了他的手。叶思睿有心逗他,便笑道:“她问了,我便承认了,怎么办,这下子大家就都知道了。”
夏天舒看他毫不介意,也慢慢放松身体,“知道便知道吧,你都不介意,我又何必介意?”
叶思睿原本是开玩笑,听他这么说了,竟有些感动。“就算只为你这句话,也值了。”
“我父母双亡,家道中落,也不需要传宗接代,继承宗祧了,可你呢?你父母当真不介意你爱上一个男子,从此断了香火?”夏天舒又向他确认。
叶思睿摇摇头,“有旷儿就够了,还要别的什么。再说,你什么时候是在意传宗接代,继承宗祧这种事的人了?”
“我从来不在意这些,我只在意你。”夏天舒直白不过的一句情话让叶思睿的脸莫名烧了起来。“今晚你也不必回去了,我屋里暖和,就在这里睡下吧。”
夏天舒含着笑意端详他的脸,“果然暖和,你脸上都熏红了。”
叶思睿瞪他一眼,嗔怒恼羞,凤眸流转。夏天舒眨了眨眼睛,脱去外袍,“还废话什么,快睡下吧。”
“睡就睡,只是有一头,天这么冷,早上就不要那么早起来练武了。”叶思睿也脱去外袍。“大早晨出去,受了寒气,长此以往,就算你身体再好也经不住。你也是懂歧黄之术的,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
夏天舒看叶思睿苍白的脸庞被火光染红,目光温柔,声音不知怎么就哑了:“好,都依你。”
有夏天舒在身侧,连续几晚抱着汤婆子睡还冻得哆哆嗦嗦的叶思睿总算睡了个好觉。
早上起来,茶茗在门口等着吩咐了,看到他俩躺在床上,吓的一哆嗦,舌头都捋不直了:“老老老老爷。”
叶思睿若无其事的坐起身,“什么时候了?”
“回老爷,刚到卯时。”茶茗低着头不敢抬起来,只小声补充道:“叶阜大人来了,真正正厅等着您呢。”
叶阜一大早就来了,肯定是说案情的。他吩咐茶茗:“今日穿便装就使得。”
“是。”茶茗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乖乖去准备衣服和热水了。叶思睿扭头看着躺在床上的夏天舒,“抱歉,小年夜闹了这么一出,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
夏天舒从来没有睡这么晚过,声音也带着刚醒来的沙哑:“除夕前把案子破了便是。”
叶思睿换好衣服,用热水洗漱过,便径直去正厅见叶阜。叶阜坐在椅子上,忧愁疲惫,昨日的喜色一分也不见了。“沈棠是和临县本地人,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勉强考了个秀才,但后来乡试三次,皆不中,没有营生,便靠着写话本混口饭吃。他的话本都是思圣书局印的,我已打听到思圣书局老板的住处,大人要与我同去吗?”
叶思睿说:“你去吧,我还想去沈棠屋子里看看。”
“可是我……哎,我不知道该问他什么。”叶阜摇摇头,面露苦涩。
叶思睿反而奇怪,“你当了这么多年县丞,怎么会不知道如何讯问?”
“我……哎,可我毕竟一直只是个县丞,这样的案子,实在是……哎。”叶阜恨不得没说一句话,就要跟着叹一口气。叶思睿却从他零星的话中抓住了重点,惊讶地扬眉,“你怎么了?岑大人在任后几年,衙门里的事务就是你在处置了,我到任之前,也是全权由你代理的,即便是我党县令时,除了每日升堂办案,其他事情也都是你处置的,如今你当上县令,正是实至名归,怎么你反而不自信了呢?”
他看叶阜仍有难色,话便没那么客气了,“玉峰,我走这几个月,和临县难道太平无事?你从前是怎么办的,现在就怎么办,我总是要走的,难道你就靠着我吗?”
叶阜嘴唇蠕动几下,却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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