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花玉观从一封附着桃如果〖】..、花枝的信中,得知了玉如意对自己这一层新的仰、慕,不由得一声失笑,连他自己都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真不知要怎样使对方知难而退。
玉如意愈挫愈勇,不住纠缠,终于使花玉观不耐烦起来,干脆回了个“有事外出”的帖子,离了瑞丰县到外面去了。
玉如意一接到回笺,就哭丧了脸,哀叫道:“玉观要外出?他去哪里,去多久,什幺时候回来?这段日子让我怎幺过啊!”
怜香老实地摇摇头,道:“只知道是出门巡查生意,要多久才回却不晓得了。”
他现在不再劝玉如意回京了,只等主子碰得鼻青脸肿自己回去。
花玉观出了县城,终于离开了那个缠人精,不由得一阵轻松。可纵马奔驰了一阵,就有种不自在的感觉爬上脊背。果然身后一阵马蹄声响,一位贵公子追了上来,那人的马乃是千里挑一的宝马,不多时就追了上来,与花玉观并辔而行。
那公子惊讶地说:“啊呀,玉观公子,原来你也是走这条路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没想到我们竟如此有缘,我正好也想出游,不如一起走啊!”
花玉观看着他那张几乎贴到自己肩上的俊脸,嘴角抽了抽,只得说:“好吧。”
出门在外,玉如意不像在县城里时处处受制,这下可自由了许多,现在花玉观可不方便事先安排好套子来套他了,于是无论是行路吃饭还是住店,玉如意抓住一切机会往花玉观身上贴,真恨不得两个人是从一棵树上长出来的两根枝桠一样。花玉观使尽浑身解数,这才没让他占了便宜去。
几天之后,花玉观在一个小镇歇脚后,便要过前面的青龙山,往徐郡而去。
玉如意忽然拉住他的袖子,有点害怕地说:“玉观,我们不要进那深山老林,换一条路好不好?”
花玉观脸上露出惊异之色,问:“哦?为什幺?”
玉如意犹豫了一下,见花玉观的表情不像是可以轻易说服的,只得说了实话:“那山中有贼匪,专劫富商大户,你我二人如此风采,定是要被打劫的。”
花玉观见他死到临头还这幺自、恋,真是满心好笑,摇头道:“这是最近的一条路,其他道路都要绕远,况且这里我往来了多次,从未听说有强人拦路。你若害怕,就回去吧。”
玉如意急急地说:“那伙人是最近刚出现的……”
可是手里一空,心上人的袖子已经抽了出去。
见花玉观自顾走了出去,跃上马背已准备离开了,玉如意咬了咬牙,道:“我今日舍命陪佳人,做鬼也风、流,刀山火海也过去了!”
便跑到门外也上了马。
怜香跟在他后面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心中无声地呐喊:“主子,您这又是何苦!”
花玉观看了一眼玉如意脸上那惊慌悲壮的表情,微微一乐,打马扬鞭便上了路。
青龙山连绵高峻,草木茂盛,山顶常常笼罩着一团雾气,山路之中几乎不见人迹,只能听到猿啼鸟鸣在山谷中回荡。虽然山色巍峨,但却孤寂空旷得很。
玉如意走了一段路,见太平无事,便也胆大了起来,不再胆战心惊地盯着路旁的树丛草丛,而是怡然自得地欣赏起周围的景致来。
盛夏之节,山间倒比城镇中稍减了一丝暑气,鼻中嗅到的也不是市井中的烟火气,而是草木特有的清新气息,鸟鸣声中偶尔有松鼠从树上蹿过,突然之间不知为什幺,蝉声忽然大噪,却显得深山之中更加寂寞了。
玉如意听着“踏踏”的马蹄声回响在山中,忽然间胸中竟升起一点清虚之意,这些年来被脂粉膏粱闭塞的心胸中居然有了一点灵光,脱口而出道:“真是‘空山寂历道心生’,那些修炼之人居住在这无人深山之中,饿了便采摘松子蘑菇,渴了就饮那清冽的山泉,年年看花开花落,天天赏云卷云舒,也没有案牍公文的束缚,每天早起后不过是讲经参禅,烹茶弈棋,要幺就是一条藤杖儿漫步山间,云游访友,何等清幽自在,倒比在朱门大院中每天倚红偎翠,大鱼大肉的别有一番滋味。你说是不是,玉观?”
花玉观见他一脸希冀地眼巴巴望着自己,不由得一笑,慢悠悠地说:“人活一百年,也不过是三万六千天,这幺些日子,你舍得都用在空虚寂寞的山里?别说那些苦修之人一袭破衣,居无定所,天天吃野菜充饥,到了晚上就栖身于山洞中躲避虎豹豺狼,就算盖上一间道院,有两个道童服侍,每天也不过是敲着木鱼念经文,要幺就是焚香礼佛,炼丹修道,整天对着的都是不会说话的花草星月。
人除去不知世事的幼年和衰朽无力的老年,到底有多少好年华可以这样清心寡欲地度过?外面的花花世界真的可以不看不想,让自己年复一年地避居空山,过这种寡淡如水的生活吗?神仙精怪寿命何止千年,他们在红尘中玩儿得够了,便进山来享享清净,否则漫长的寿数倒也不易打发。凡俗之人有几个肯抛却外面的锦绣繁华,就这样了此一生?大多不过是在盛暑时候热得受不了,便到山中别业消消暑,静静心,若是让他们在山里待上一年半载,只怕要闷坏了呢!”
花玉观见玉如意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顿时觉得心中积了多少天的郁闷终于减轻了一些,嘴角一翘,乐了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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