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霁一手挥开扇子:“我怎知,难不成是那吕老儿送进去的?”
令其先是点头,后又摇头:“可这般说,却也不尽其然。”
南宫霁作恼色:“要说便说,弄甚玄虚。”
令其虽连声应承,然话音一转,却又重施故技,问道:“郎君可知曹奚邈此人?”
南宫霁略一思索,道:“吕老儿门下?”
令其笑道:“正是,值集贤院,知制诰,权位不轻。此人说来,还有些名声,当年教人由西京朝发夕至,送牡丹入后宫者,正是他!所谓‘一骑红尘妃子笑’。。。这杨、刘二美人便是他送入内的。”
南宫霁嗤道:“便是这般,他吕某人也全可推作不知啊!”
令其道:“所谓百密一失,想不到那杨美人竟是吕相公的嫡亲姨侄女!查知此底细,林昭仪怎肯罢休?仲秋宴当日,乃当面叱问其用心,吕相理屈,竟不能置辩。想不到平生呼风唤雨,却因此小失败了半世英名。隔日御史台那帮人便联名上书,请究其罪!官家不得已,只得下旨罢相了事。”
南宫霁合扇大笑:“果真是一物降一物!那吕老儿竟也有今日,外朝如今是人心大快罢?”
令其笑道:“可不是!然而,也有人无辜受累,譬如那刘美人,不过当初与杨氏一道入的宫,如今受其所累,乃一并遣了出去,虽说官家网开一面,教她不必如杨氏一般入道,然而别宅安置,此生,恐也难再见天颜了。”
想起那绿裳佳人,南宫霁不禁叹息了声。
再说如今京中大肆拆毁园榭,这木材生意本应一落千丈,然而李琦反出一招,辟了场子,低价回购旧木料,虽说是拆下的旧物,实则多半才上梁数月,且又不乏上等货料,寻常人家做些翻修,自是乐得实惠,而差些的,自可卖与匠行,拿去打些桌椅橱柜的,价钱公道,自也不乏人问津。
想来李琦原是早有后招!南宫霁钦佩之余,不得不感叹,其人腹中果是一部生意经啊!
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官家近来,日子却是不甚得意。
吕谘遭贬,好在朝中尚有王遂主持,其人圆滑善断虽不如吕谘,然沉稳老道,治下尚不负所望。
朝中尚且太平,当下之急,乃西边之困,先前官家采纳王遂之谏,遣内臣杨定贞西去一探虚实!定贞月前回京,回禀称拓跋温骄僭,于招安之议实甚不屑,且其境内各地皆在招兵铸器!由此可见,其之叛心实已昭然!
越凌闻之,自忧心忡忡,乃问王遂。其举荐右司谏杜允之防边,越凌心中虽有疑虑,然也无他法,只得依之。
第53章 疾苦
又是个秋雨纷飞的午后。
越凌闲坐庭前,看西风冷雨,打落残花遍地。天光晦暗,看来这雨,今日是无止意了。。。欲寻人灯下对弈几局,饮上两杯,那人便果真来了。
酒桌之上,闲聊着,便说起西关之急,越凌忧色毕显。
南宫霁道:“王相公素来识人,他所推举之人,官家自可放心。”
越凌摇了摇头:“杜允之忠谨是真,历来于外任上也屡建功绩,然边务上,朕果真不知他能有何建树?”
南宫霁不忍见他烦恼,便话锋一转:“听闻杜司谏日前巡视江南,回朝可有说些江南的物土人情?”
越凌道:“江淮常年水患,他此去乃为赈灾。”
又勾起他另处烦恼,南宫霁心下暗悔,却也只得道:“那如今,灾情如何?”
越凌看去于此已不甚挂怀,道:“水已退,然灾民尚需赈济。”忽而似想起甚,笑道:“杜允之未尝说起江南的风土,倒是带了样回礼与朕。”言罢便吩咐左右取来。
南宫霁揣摩道:“是江南名茶?亦或姑苏锦缎?”
越凌笑而不语。片刻,见宫人捧碟奉上。
南宫霁笑道:“原是吃食!”然定睛一瞧,不禁哑然!碟中所盛不过几根野草,且看去采摘已久,草叶枯黄。捡起一根搓捻两下,又凑到鼻下嗅了嗅,似要瞧出甚么新鲜,然到底是无用功。便笑道:“杜司谏也算身居要位,俸禄不薄,何故吝啬至此?”
越凌托腮不语,目光却停在那草上,似有所思。
在侧侍立的裴元适上前一面斟酒,一面笑道:“郎君不知,此物可不寻常,当下六宫皆得分赐!”
南宫霁奇道:“甚么宝贝?这般稀奇?”
元适道:“并非宝贝,乃灾荒之时,百姓采来充饥之物,食之虽如嚼蜡,却能果腹!杜司谏带回此物奉上,意即劝谏官家戒骄奢、注节约!实是一片苦心。”
南宫霁自点头称是。只越凌并未听进他二人之言,此时眉心轻蹙,似正为何事为难。半晌,忽似拿定了主意,竟伸手折了片草叶放入口中!
旁人皆是一怔,劝阻已不及!但见他眉头瞬间锁紧!元适忙递上帕子,又教奉茶漱口。
忙乱过后,南宫霁笑问:“此物味道如何?”
越凌将碟子推至他跟前:“一尝便知!”
南宫霁笑推:“吾素来不喜寡淡之食。”
越凌长眉一挑:“来人,上酱醋!”
不知何故,官家近时忽起意微服出巡,一体民间疾苦。
自然,这天子脚下,都城内外,是无甚大疾苦的,便是偶见得几个行乞者,亦有衣裳蔽体,暖食果腹,全不至树皮野草充饥之境!乃教官家尤失望。若非江南路途遥远,来去颇费时日,或便果真一去以体民情!
这一日皇城内外走下来,收获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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