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衾脸上血色骤然褪了大半,虽然这并不出乎她的意料,也在情理之中。兴许是魏星阑说得太过平淡,让她听后依旧有些迷瞪。
在要开口询问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舌齿似是僵住了一般,过了半晌才涩顿地问道:“叶子奕是我的……”
“他是你爹。”魏星阑道。
洛衾抿住了唇,而垂在身侧的手却缓缓攥紧了。
“他葬在北寒。”魏星阑声音有些低沉,像在叹息。
洛衾脊背发凉,她一直未深究过自己究竟是从哪来的,或许是岛上谁人的遗腹,又或许是岛主随手救下的乞儿,可从来没有设想过,她连姓氏都是错的。
想来岛主当年随口提过,“洛衾”这名字是她随意取的,应当也没什么错。
“他们为什么会死,是谁害的,是不是……”洛衾话音一顿,她憋着心底那口气,试图冷静下来,那一如既往淡薄的语气似多了一丝苦涩,“岛主。”
魏星阑侧过头,只见洛衾靠在她的身侧,那紧抿的唇有些苍白,眼眸也低垂着,显然是在隐忍着,颈侧的青筋清晰可见,下颌瘦得尖尖的。
她手一动,下意识就想将尖俏的下颌按在自己的肩上,可手刚抬起又放了下去,肯定地说:“不是。”
“不是岛主?”洛衾蹙眉,心里莫名松了些许,可澎湃的心潮依旧起伏不定。
她忽而想到那个名字,又联想到两家与那人之间的纠葛,蹙眉道:“那白眉?”
“大概也不是。”魏星阑话语里有些迟疑。
洛衾离远了一些,她眼眸稍稍一抬,想从魏星阑的神情中看出一丝蛛丝马迹,可是魏星阑似乎是真的不清楚。
“那我们以前一定是见过了。”她笃定地说。
魏星阑只是笑了笑,却没说话。
这笑忽然一僵,只因为洛衾又凑了过来,还用冷冷的语气在质问她。
“你是不是早就认出我来了,为什么瞒着我?”那温热的气息落在魏星阑的颈侧,明明没有触碰到,可莫名让人觉得有些濡/s-hi黏糊。
事到如今也不能再瞒了,魏星阑只好道:“那时候我还不确认是你,况且你也不记得我,我与你而言就是个陌路人,若我同你说了,你岂不是把我当疯子。”说得着实幽怨。
洛衾:……
“你可不就是个疯子么。”
魏星阑促狭一笑,笑得实在坦荡。
她那凤眼微弯着,不紧不慢地道:“你没有发现,你练的功法和岛上其他人的都不同么。”
洛衾愣了一瞬,“可日使和月使所修的功法也不一样。”
“不同的心法若是会修出一样的真气,那它们的本源定然是相同的,可你不一样。”魏星阑一语道破。
原本还想自欺欺人的再狡辩两句,可是洛衾发觉,她的真气似乎真的不大一样,只是她从来未曾怀疑过,只当岛主待她不同。
魏星阑接着又道:“那是叶前辈传给你的,我在崖下几次和你交手才敢确认是你,毕竟我们也八年未见了。”
八年?
洛衾心口像是骤然间挨了一击。
“反正你不会信,所以我也没有提。”魏星阑看着她道。
洛衾忽然觉得浑身疲乏得厉害,就连额角也在一突一突的疼着,可是听了再多她也依旧没有想起来,连丁点也没有。
她转念一想,其实魏星阑说得也没错,她可不会平白就信了一个记忆中从未见过的人,虽然这人到底有没有见过还有待商议。
她如今虽信了大半,可还是觉得叶子奕和明婉夫人与她甚是遥远,她也不想再问魏星阑,以前都发生了些什么,这些事在她的心中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说得再多也无法感同身受,还不如不说。
过了一会,洛衾才问:“那我究竟……”
“叫什么名字。”
魏星阑笑了,“叶卿卿。”
洛衾凉了大半的指尖和脊背又轰然热起,周身奔涌的血像是被烤热了一般,正在逆涌到脸颊上,她疯了才会信魏星阑这鬼话,卿卿这两字是能随便说的么。
魏星阑懒懒散散地靠在墙上,明明一副任君宰割的模样,可眼神却不怀好意,就连开口的语调也慢慢悠悠的。
“洛姑娘靠那么近,外人会以为你想对我为所欲为。”
“还不是你让我靠过来的。”洛衾猛地后退了两步,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一些,方才不小心碰到那人衣角的手忽然生出一丝不适来,像是被火星子沾到了一般。
她捻着指尖暗暗搓了搓,心道,这魏二小姐可真是哪哪都烫手。
魏星阑看着她渐渐冷静下来,最后还是等来了她的冷眼。
坑蒙拐骗这么久,最后还是遭了报应。
门嘭一声关上,震得房梁上的灰簌簌落下,她的叶卿卿跑了。
屋顶上的瓦被踩得嘎吱作响,魏星阑恍然大悟,不是跑了,是上屋顶了。
洛衾冷着脸坐在屋顶上,原本想一走了之,但一想到那十派五家的人不会就此作罢,兴许还会趁着夜深前来探寻。
于是她脚步一拐就上了屋顶,搞得就像是她在闹什么脾气,一言不合上房揭瓦一样。
这魏星阑就是个骗子,骗还不够,还挺能瞒人。
洛衾气归气,可还是不会将她置之不理。
在吹了一会冷风后,心头酸涩之感消失了大半,却余下满腹的怅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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