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的窗户临近底下靠北的小院子,竟然栽了几树梅花,按一般时间来算的话,梅花应该还没开。
段汀栖跟余棠并排站在窗前,目光自上而下地落在那些花枝上说:“这是章台古梅,花期早而长,一直能含苞到年后,开过立春。”
不知道怎么着,她说完这些又补充了一句:“而且含苞的时候是最香的。”
余棠顿时偏头看了她一眼,点头,“确实很香,我还当是你换香水了。”
段汀栖眼皮儿半掀未掀的,倒回得很利索:“我大半夜喷什么香水,也无人欣赏。”
余棠:“……”
只要气氛开始暧昧丛生,那任意一句话都会有一万种解读。
所以余棠很快将注意力继续转回那些梅树上,好像很感兴趣,不知道是手又痒了还是想凑近嗅香,看起来有点跃跃欲试地直接从窗户跳下去的意思。
段汀栖一句话拉住了她:“喜欢吗?”
当然,余棠点点头,“喜欢。”
据她浅薄的了解,现今市面上应该已经没有花期如此长的梅树品种了,而且它的花香确实非常吸引人,淡冽又馥郁,沁人心脾。如果不是经过改良的品种,而是存世下来的古树,那应该非常稀少珍贵了。
“贵倒没有,一样东西不卖的时候它就没有价。”段汀栖随口说着不明觉厉的话,平静地转向余棠问:“想要吗?这是我们家祖传的媳妇儿树,可以用来‘温酒煮梅’,成婚的时候会用作合卺酒。”
余棠:“……”这真的挺“贵”的。
她心里微微一动后,跟段汀栖安安静静的样子对视了片刻,选择了一句折中的话随便转开话题:“祖传的,是真的吗?”
段汀栖将她细微的表情和动作都收进眼底:“假的,你还信这个。”
余棠:“……”
段汀栖转回头,抬手关窗:“喜欢的话,晚上就留半扇窗户吧。”
余棠看着她安静的侧脸,“虽然没什么风,但晚上开窗户的话可能会冷。”
“你睡在靠窗的一侧,刚好透透气。”段汀栖简洁明了地安排了位置,转回头看她,“还不上床。”
“……”余棠其实,自从上楼后会有一点心理上的缓和适应,段汀栖却仿佛一直都像没事儿人一样。
但,她越是这样,余棠越觉着这人肯定跟她一样,充其量就是个“纸老虎”。
果然,段汀栖虽然没弄什么一张床两张被子,但躺下后就一直安静地睡在半边,并没说多余的话,也没做多余的动作就闭上了眼睛,感冒的时候整个人确实很乖又柔和。
而且她仿佛在自然而然中一直细致地游移在分寸线之上,把一切都掐在了一个刚刚好的尺度,既不生疏,也不过密。
这样的人,真的很难免让人为她多思多想。
余棠半天都没有睡着,也没敢随便翻身,在朦胧的黑暗中静静感受着段汀栖很轻的呼吸,和她身上跟梅花混合在一起的香味。但不知道过了多久,段汀栖也好像并没有睡着一样微微翻动了一下。
“冷吗?”余棠轻轻偏头,顺势侧过身,终于没忍住探了探段汀栖的额头和手。身在同一张床的时候,这种动作的意义好像都敏感了许多,让人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她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段汀栖的手确实很凉,额头也有点冰,看样子是没有睡热。
“……”所以这人是怎么回事,手脚还能自动控温的。
听见余棠的话,段汀栖稍微睁了睁眼又很快继续闭上,声音低低的,“有一点,没太睡熟。”
她脑袋勾得很低,几乎落在枕头和被子的边沿,余棠暖了一下她的手后,终于小动作地调了调姿势,张开怀抱轻声说:“过来,我抱你吧。”
段汀栖好像在黑暗中睁眼,静静看了一会儿面前的人,但余棠背向逆光,朦朦胧胧的并没有看清她脸上的神色,所以脱口小声说了句:“不要多想,我跟江鲤从小也这么睡过很多次,而且……”她眼尾很细很细地弯了一下,“反正我有的你十四年前就有了,没什么。”
时至今日,段汀栖已经对她这种“话风”好像完全免疫了,什么都没说地重新闭上了眼睛,顺从地窝进了余棠的怀里,脑袋团在她颈窝和肩窝交错的位置。
余棠其实是个很勤快和爱干净的人,身上也一直有层山涧薄雾般的清冽,又暖又细腻。段汀栖轻微地调整了几个姿势,最后有点无处安置的手选择勾捏住了余棠的衣角。
她这几天因为感冒,一直有些不怎么说话的疲累,应该会困很快,但余棠抱了她很久,还是感觉怀里的人没有睡着,甚至段汀栖的呼吸和细微心跳声都没有方才规律了,于是在她耳边小声问:“从小到大一直一个人睡吗?”
这人也许是舍不得睡很早,所以一直静静闭眼清醒着。
段汀栖先是闭眼低嗯了一声,又说:“七八岁前我妈喜欢把我抱到他们的床上睡,但我不喜欢跟她睡。”她勾勾嘴角,声音很轻,“一股药味儿。”
余棠声音也放轻,“后来呢?”
“后来我妈老半夜偷偷跑我房里,趁我睡着时把我往他们床上偷。然后我闻到药味后,又闭着眼睛往回跑,有一次半睡半醒,把窗户当门了,一脚走进了窗下的排水渠,摔出好大一声噗通。那时住在一楼,没什么大事,但之后我妈就不敢再半夜把我往她那儿偷了。”
“你可真是……”余棠眼里浮起一线笑,轻摸了两下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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