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他的时间彻底被皇帝陛下霸占,只要他一离开,保准不到两刻钟,就会有太监擦着冷汗小跑着来请他回去。
吴桑心中隐约知道皇帝这几日不大痛快,榻上索求得比往日要厉害,想着大概是政事上的缘故,自己也不方便问,所以也只陪着,皇帝不提,他也缄默。
那日早晨,吴桑在迷糊中翻身,发现习惯躺在他右侧的陛下已经起来了。
这些时日,皇帝总是与他同起同睡,他一睁眼就可以看到。
吴桑撩开床帐,问外面的内侍:“陛下呢?”
垂手立在外面的内侍赶紧道:“陛下已经起来了,吩咐奴才,吴大人若醒了,就伺候漱洗用膳,陛下在御书房等您。”
吴桑起床梳洗,觉得今日头痛得比往常要厉害些,又用热水敷了一会。
这些时日,他的头经常隐隐作痛,总觉得有一些片段从脑中飞快的一闪而过,如同光电一般,来不及细看就过去了。
吴桑进入御书房的时候,皇帝正拿着一张纸在看,柔和的目光跟面对吴桑时如出一辙。
吴桑带着笑走上前,道:“陛下醒了怎么都不叫臣呢?”
皇帝没有说话,如同第一次认识吴桑一般,细细地端详着他的容颜。
吴桑心中莫名一紧,受到召唤一般,凑上前去看那张纸。
还是那副画像,上次皇帝当着他的面已经撕毁了的,如今却又被粘好装裱起来。
一看到这幅画,吴桑的脸就失了血色,悲愤的表情含着被欺骗的情绪,也不看皇帝,扭头就走。
腰上一紧,皇帝已经拦腰把他抱住了。
吴桑冷冷道:“陛下在看画像,还叫臣过来做什么!”
皇帝的嘴角扯起一个苦涩至极的笑容,道:“别先顾着恼,吴桑。你仔细看看,你和这个画中人只是像吗?”
吴桑不看,只抿着唇,不说话。
皇帝拿指尖勾勒了一下吴桑黛色的眉,声音中带着某种浓重的情绪,道:“吴桑,你和这个画中人哪是像,你就是这个画中人啊。”
吴桑抬头,似乎有一个困扰他多时的答案要呼之欲出,忍不住屏了呼吸,看着皇帝。
“确切地说,他是五年前的你。那时你的名字叫齐湉……”皇帝的声音比往常低沉一些,娓娓地把当年的事情向吴桑道出。
那二十日的侍寝,让吴桑恐惧的教习和水刑,奉宁和小桃的死以及齐湉在母亲死后的出逃、追捕和皇帝后来对将军府的铁血手腕。皇帝都不打算隐瞒,只一五一十地陈述。
皇帝觉得这就是惩罚,他当初用了那么多的手段和心思企图不让吴桑知道的旧事,如今却要自己亲口坦言这一切。
那些亲手制造的荒唐和残酷,即使披着爱人的外衣,也掩不住给吴桑带来千疮百孔的伤害。
皇帝甚至觉得宋恕说得是对的,他实在是没有资格,没有脸面要求吴桑再留下来。
吴桑突然弯腰抱住了头,似乎在承受某种疼痛,身体微微弓起。
皇帝一直在观察吴桑的反应,一看他的动作,就急切地上前抓住吴桑的手,道:“怎么?不舒服?”
吴桑手一缩,低着头,只情绪淡淡,道:“没事,陛下继续吧。”
皇帝被吴桑躲避的动作刺得一痛,心中腾起一股想要抱人的冲动,却知道现在不是时候,只接着道:“朕说完了。”
“陛下当日宁可被臣误解也不说,为何今日又说了?”吴桑声音异常平静,皇帝听不出丝毫情绪的波动。
皇帝苦笑,坦言:“你师兄已经调查了当年的事,又以此要挟朕,与其让他告诉你,不如朕自己来说。何况——”皇帝声音一顿,缓缓道:“你不知道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多么磨心,如袍衣相制,窃金藏赃,惶惶不可终日。”
吴桑抱着头的手已经放下,皂色长袍衬得身体一如当年青竹般的修长,只是如今脱了青涩,多了内敛的儒雅。
一霎间看得皇帝有些恍惚,陷入回忆,道:“你那时不爱笑,也不肯与人讲话,一人一坐就是大半****是不受宠的妾室,你又将你妹妹的死揽在自己身上,你在将军府过得并不好。后来入宫,朕对你也不好,总爱折辱你,连你觉得唯一对你好的奉宁都被朕杖毙。”
皇帝觉得喉咙涩得厉害,闭眼逼着自己承认,艰难开口,道:“你那时是恨朕的。你在大风崖上立下重誓,来生来世绝不与我……相见。因为你的母亲……其实是因为……”
尽管下定决定今日要和盘托出一切的,可是讲到齐母的死因时,他不是不愿讲,只是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
“我娘是为了助我逃出皇宫而自尽的。”
吴桑的声音在皇帝耳边响起,如平地惊雷,一个激灵,一盆带着冰渣子的水兜头兜脑淋下来。
最害怕的事情已经发生,皇帝嘴巴张了张,终究失去追问的勇气,只默默注视着颀长美好的身影。
吴桑回身,温煦柔和的面容,此刻冷如霜,冰如雪,偏又是耀眼夺目得紧,道:“陛下怎么不说说奉宁被杖毙时,我在为陛下做什么,怎么不说说我是如何借着母亲的死逃出将军府的!”
帝王的威重沉肃已经消失殆尽,心中某块一直存在的不安迅速扩大蔓延至全身。这种不安让他无法思考,让他急切地想要抓住些东西。
“吴桑……”
“不要叫我吴桑,我是齐湉!”吴桑的声音陡然拔高尖厉,又一字一顿地重复道:“被你逼着跳崖的齐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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