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值得聚光灯的照耀,不值得老师的欣赏,更不值得一个人的喜欢。
从那个雷声滚滚的夏夜里逃出来的自己,是不是真的走错了路?
05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一些一起一伏的吐息,还有无法控制的剧烈气喘,那个始终卑懦敏感,用淡定冷静强装坚强的自己,实际上只是一块经不起摔打的玻璃。他忽然发现,即便他在私下对舞蹈多么熟稔,只要暴露在镜头面前,那些恶毒的低语都会卷土重来。
李想感受到了冰结僵冷的空气,抿了抿嘴唇,苦笑着说:“啊,有点可惜……”
他羞惭地把头埋得更低,所有的失误在脑海排演一遍,理性告诉他舞蹈的生疏与错误百出,冷冷质疑他的能力。
李想站了起来,走到他的面前,给了他一个暖洋洋的拥抱。
他退开一个合适的距离,像是问他,又像是问在场的所有练习生:
“你们眼里的舞台是什么?”
他顿了一下,发出第二个问题:
“你们真心实意地享受着舞台吗?”
云淡风轻,如雷贯耳。
06
下午b班没有排到课,是自由练习时间。
然而还没有开始练习,教室的后门就被偷偷摸摸地打开了,万幸探头探脑一阵,看见坐在角落,用帽子掩盖脸颊休息的乐时,他朝身后摆摆手,把唐之阳让了进来,悄悄跟他咬耳朵说:“乐乐嘴上不讲,但是早上的失误太严重了,心里不可能不介意的。我又不会安慰人,说了两句他就押着我赶紧记动作,倒是托他的福,舞学得差不多了,但他——”
“不太好。”
唐之阳远远看了一阵,问:“怎么想到找我?”
“他和你关系超好。你不知道,刚认识乐乐的时候,他一天不会跟我讲超过二十句话!包括嗯啊哦好的那种!昨天看节目的时候他居然主动跟你搭讪,简直像被盗号了一样……”万幸老气横秋长叹一声,嘴倒是一刻没停,“哎,我好酸哦。”
唐之阳倚在门边,余光一直落在乐时身上,随口说:“你和任风风关系也挺好的。上午他自告奋勇说要去f班帮助其他练习生,是帮他原来的团员吧。”
万幸瞪大眼睛,又使劲眨眨眼,脸上的忧愁变成了气冲冲的惊讶:“他怎么不和我说啊,他要是去了,还不得被他的那群哥哥们骂死……典型的泥菩萨过江行为。不行,你等下不也要去f班吗,带我一个!”
唐之阳不置可否,悄悄从后排溜到乐时旁边,他粉色的练习衫实在有点显眼,万绿丛中一点粉,免不了让许多b班成员侧目。粉色的唐之阳坐在乐时旁边,前排已经有人打开了投影屏幕,放舞蹈的分解视频。
乐时半天没动。
唐之阳笑眯眯地看着他,温柔声气地揭穿:“别装睡了,乐时练习生。”
“……”乐时掀开帽子,露出半个眼睛,声音冷淡的沙哑:“你下午不上课了?”
“没课。我去f班微服私访。”唐之阳顺手把他的帽子拿掉了,乐时的眼睛不无警惕地看着他,像只护食的猫,随时准备炸毛哈气,唐之阳努了努嘴,胆大包天地揉了一下他的脑袋,说:“f班下午是贝锦老师的声乐课,去听听。”
乐时想也不想:“不去。”
“你昨天唱歌有跑调哦?e up。”唐之阳说着惟妙惟肖地哼了一句,莫名其妙还有点儿好听,他心满意足地看见乐时嗖一下坐直了背,又向他投去一个冷若冰霜的无奈眼神。
“……哦。去。”
07
乐时对舞蹈的偏好就像学生时期对数理化的偏科。
平心而论,他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声音上的缺陷,气息短促,声线单薄,每次需要偷偷练习很久才能达到主唱们一两遍的音准。
他有时会觉得,除却舞蹈,好像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技不如人。
由教学楼的格局改造的过道里,扑满盛夏金子般灿烂的阳光,空气干燥而温暖。
b班到f班的距离,需要横穿整个走廊,不同的练习室里传来运动鞋滑动的吱吱摩擦声,传来拔高声腔的干涩高音,传来《命运由我》的第一段副歌,歌词写的是:“长途跋涉,赴汤蹈火,或灿烂或疯狂的青春,决定权在我”。
f班里传来钢琴的起调,伴随着或沙哑、或稚嫩的歌唱声音。
三个人向录制视频的监督打过招呼,和其他高等级的练习生一起坐在了教室后排。
贝锦今天穿得严肃端正,一身挺括的黑色西装,所有头发向后梳去,用发网攥成一个小小的结。化充满职场气息的淡妆,只有一双眉毛锋刃锐利,眉尾几乎勾挑到太阳x,ue。她的表情冷厉而严肃,f班的一片练习生噤若寒蝉,面面相觑地瑟瑟发抖。
正在接受检查的高个儿练习生站在她的面前,唱出来的句子都是抖抖索索的。
贝锦眼皮一掀,声音又冷又脆,室内的空调呼呼吹着冷风,乐时打了个毛骨悚然的激灵。贝锦翘着二郎腿,挑着眉问:“你训练的时候上过乐理课吗?”
那名练习生显然快哭了,顿时双手合十作祈祷求饶状:“学、学得不好……老师我错了!老师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上课睡觉玩手机了!”
“哦。”贝锦冷笑一声,挥挥手,那名练习生浑身发软地回到位置上,还显而易见地踉跄了一下,她这才坐直身体,清晰而严肃地说:“那我们来上课。我重新把发声方法再和你们讲一遍,跟着我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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