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真的觉得过意不去,不如好好练习,好的舞台比一百句抱歉都要有力。”贝锦冷冷与他对视一眼,按断了电子琴的开关,她将手边的资料板收进手袋里,站起了身,捋平黑色长裙上的褶皱,说:“希望能在彩排的时候看到你的进步。”
乐时本来打算再去练习室待一阵,离开时却在走廊的转角遇见了唐之阳,似乎刚刚结束隔壁练舞室的练习,他的手上掂着两个大容量的水杯,看到乐时,就向他摆了摆手,将手中沉甸甸的杯子递了过去。
“谢谢。”
唐之阳的眉头微微一动,问:“嗓子不舒服?”他似乎知道乐时接下来的去处,摇了摇头,神情十分柔和:“歇会儿吧,和我一起去吃晚饭,再在四处走一走。声带疲劳和体力不支不一样,需要时间的周期休息。”
也未等乐时反驳,对方行动大于话语,将他的肩膀一勾,乐时嗅见一股淡淡的香皂气味,他们也不是没有满身大汗地接近过,但唐之阳似乎总会把自己最干净整洁的一面展露人前,开初他以为这是唐之阳在镜头前的人设,后来才发现,运动量大的时候他对于个人卫生的清洁简直就是见缝c-h-a针。
“你刚刚从宿舍回来?”乐时没有拒绝,见唐之阳微笑地不说话,只好顺着肩头那点儿不疾不徐的推力,一路出了教学楼去。
远方绚烂的晚霞渐而化入淡紫色的薄暮中,在高楼与树梢掩映交叉的地方,妍丽夺目的橘色余火仍在静静燃烧,一两点鸦青色的鸟影,带着梦影一般的金色的轮廓,隐入一缕一缕的绛紫色云痕去。于一片温柔的霞光里,连空气里的燠热也带着濡s-hi的、沉默的流动感觉。
乐时的那只杯子里装着温热的茶水,回甘的药气似乎有某种清热解毒的功能,行道上零零散散地也走着一些饭后散步的练习生,那些隐隐约约的说笑,无非是练习的进度、出道的展望,还有疲惫的叹息。
乐时的心底始终有一个结,来自一直以来对他给予否认的贝锦,对于这件事情,他既觉得无能为力,又有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感觉。遭到否定的感觉是熟悉且令人恐慌的,在被怀疑的同时也在怀疑自己——他的心里没有底。
唐之阳问道:“最近的练习还好吗?不在一个组里,也没什么交流的机会。”
“还行。”乐时点点头,答案有些暧昧含混。
天渐渐暗淡下来,黑色树影的轮廓更加幽深,灯光亮起前的一片暮色里,所有人的面影都显得模糊不清,乐时叹了口气,眼角微微地跳动起来,他稍稍一按,摸到了那一道略显突起的,细细的划伤瘢痕。
“哥。”他小声呼唤了一句,在模糊的y-in影里,有柔和耐心的目光望向他,那带着热度的视线仿佛在鼓励他将心中的苦闷娓娓道来,乐时低下头,看着夜色与树影交融,成为一片可供藏身的y-in暗,他轻轻吸进一口气,问道:
“你有没有遇过这样一件事,是无论怎么做,都做不好的……”
“有啊。”唐之阳的回答干脆,“跳舞。”
乐时因为惊讶停下脚步,“但哥跳得很好。”
“我曾经非常、非常厌恶舞蹈这件事,”唐之阳的声音平静,带着叙述回忆者特有的怀念的笑意,他的影子模模糊糊地在乐时身前几步停下,“因为它带给我的只有谋生的烦恼,身体的伤害,我总是想摆脱它,却不得不将生命与它绞成一股绳索。”
“后来我发现,痛苦似乎本来就是舞蹈的一部分,当我接触到更多的感情的时候,动作也会相应地变化。我在和你跳《塞下曲》前半段的时候,心里唯一的想法,也只是不想离开你而已。”
“这点我倒是单纯感性的想法……”唐之阳一怔,旋即揶揄地开了个玩笑:“我这样说,于斐不会觉得不开心吗?你们现在在冷战?”
乐时被突如其来一声于斐戳得一个激灵,唐之阳对于他与于斐的事情似乎特别敏锐,他实在不应该在比赛的时候与谁过从甚密,但即使约法三章,刻意地在人前拉开距离,似乎还是露出了某些奇奇怪怪的端倪。“没。哥……别拿我开玩笑了。”
“好好好。”唐之阳好脾气地转移了话锋,肃言道:“你认为做不好的事情,是唱歌吗?”
“嗯……”落在身上的目光很快就消失了,无人注目的黑暗让乐时感到安全,他生怕惊扰了附近的脚步声,或是微风中的树声,断断续续地小声说:“总希望能做到最好,明明也花了许多的力气,可最后还是得不到老师的肯定。”
这示弱的话他从未和于斐说过,他的自尊心让他不想在那个人面前展露出孱弱一面,他总习惯所有事情都由自己消化,他的世界似乎只有参天的高楼与忽然的残垣,意识到自己的软弱,他不再说话,倔强地以沉默与模糊的世界做抗争。
“有很多的事情,确确实实是不管怎样努力,都未必尽如人意的。”唐之阳说,他的语速缓慢,有劝告安慰的意思,路灯莹莹烁烁地亮了起来,从街头到街尾,散步的人忽然散得干干净净,两人的影子投映在地面,拖出一段狭长距离,“想要达成的事情,想要追求的梦想,想要触碰的感情,想要挽回的人,总是有许多遗憾而无法触及的所在。”
“不被承认的人很多,但被承认,恰恰好也是因为走到了最后,只剩下他走上了舞台。我想——你一定可以成为那个人。”唐之阳回过头,对上乐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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