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玥喝了口热茶,点头道:“要炒鳝丝的话,茭白也要切丝吧……那你先切吧,有什么不会的尽管问我。”
事到临头了,也容不得郑予北再怯场,他只好拿起菜刀一点一点地对付刚洗好的七根茭白。老佛爷说切丝,他主观上也想切成丝的,可第一根茭白被切完的结果怎么看都是……茭白木奉子。
何嘉玥常年征战厨房,这点雕虫小技哪里逃得过她的眼睛,这明显就是没怎么碰过菜刀菜板的水准嘛。一言不发地,老佛爷伸手接过了刀,刷刷几下把第二根茭白剁成了标准的长丝,然后微微叹了口气:“……来,你来看。切的时候尽量斜一点,刀顺着指甲盖下去,速度快一点比较容易切得好看。”
说完,又顿了一顿,道:“别以为家延现在看不见就挑剔这些,他小的时候,一早困得闭着眼睛吃粽子都要说这个没包好,那个形状不对头……”
郑予北心里一跳,赶紧澄清:“不不不,我真没这意思……我不会的我都愿意学。”
何嘉玥一时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感动,又忍不住为莫名其妙生了大病的小儿子难过,不由抬腕在自己眼角拭了一下,把那一点s-hi意扼杀在萌芽状态。
天不遂人愿,就算有这个学习切茭白的良好愿望,刀工也不是一眨眼就能练出来的。何嘉玥忍着笑看郑予北在那儿折腾,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自己动手去处理j-i蛋和鳝丝,再把灶台让给郑予北来掌勺。
幸亏平日里郑予北还知道帮着林家延炒炒菜分担家务,拿起锅铲的架势让何嘉玥欣慰不少,后来索x_i,ng放心让他在厨房忙碌,自己回到客厅去陪无事可做的林家延了。
若是让一个健康的人自行选择,谁都会觉得宁可缺胳膊少腿,决不能什么都看不见。事事要人伺候不说,这在家养病的时光也未免太过无聊了。林家延从起床开始就一直坐在沙发里,不能看书不能看电脑,不能看电视不能看报纸,连起身去洗手间都要先小心谨慎地摸到墙,再按照郑予北“只管直行”的最高指示慢慢往那边挪。
虽然他挪到半路,郑予北肯定会从厨房里跑出来扶着他……但那种自己从此就废了的感觉实在不好,比传说中的巨石压心、y-in霾笼罩都要严重得多。林家延只过了不到一天这样的日子,整个人已经完全彻底地y-in郁了,不到万不得已根本不会开口说话。
菜上桌了,碗筷也摆好了,林家延被何嘉玥扶着手肘引到桌边来,坐下的时候不慎撞到了桌子的一条腿。一声骨骼撞到木质的闷响,满桌的饭菜都跟着颤了几下。郑予北心疼他的膝盖,绕过去给他递筷子的时候特地伸手抚了抚,让自己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给他一点实质x_i,ng的安慰。
他只是摸摸那块明显撞疼了的地方,却没有开口说什么。何嘉玥袖手旁观,心里给郑予北的打分又往上升了不少:家延这种x_i,ng子,絮叨多了他更要误会别人拿他当无用之人,还不如适时地保持沉默,只要让他知道有人在陪着他就足够了。
其实在长辈的眼里,小孩子的个x_i,ng几乎就是透明的。郑予北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半年多以前第一次踏入林家时,何嘉玥就已经一目了然。
他心里怀有对林家延无法掩饰的爱情,所以跌跌撞撞做出了以往从未有过的尝试。他是敏感又聪明的人,在饭桌上跟全家人一起吃饭时常常会去观察父子、母子和夫妻间的互动,眼里带着一点微妙的新鲜好奇,还有更加微弱的、淡淡的伤感。何嘉玥因为这个力主接纳他,但却没法安心把小儿子交给这么一个明显老等着别人来照顾他的孩子。
这孩子可怜可爱,却不如自己养的家延那么可靠,这是不争的事实。
饭不是粥,一口一口喂似乎不现实。郑予北思考了一下,牵起林家延的手,展开他左手的手掌贴在饭碗上,又把筷子塞进他的右手:“碗在这儿……筷子你拿好,你试试看能不能吃?”
林家延犹豫着,缓缓把筷子伸到碗里去,夹起的一块饭上本来有不少鳝丝,可在移动的过程中掉得差不多了,最后送进嘴里的只是一团沾了酱油的白饭而已。何嘉玥想出声提醒,再想想又咽了回去,只专心地看着郑予北准备如何处理。
如果真是从此就盲了,吃饭必定是重点训练的自理项目之一,可林家延不属于这个行列。郑予北皱了皱眉,像是一时想不出如何改善,然后还是拿起了备在一旁的勺子,自己给他配了饭菜亲手去喂:“来,还是我喂你吧。”
林家延乖乖张口,脸上还真没有太多不自在的表情。
何嘉玥忽然意识到,原来这两个小家伙之间自有一套清算恩情的体系,而且是旁人说什么也无法置身其中的。林家延不愿意麻烦父母,那是因为他觉得欠不起这份情,可在郑予北面前他倒是百分之百的心安理得了。
当年与林逸清曾是大学里的金童玉女,何嘉玥自己的感情虽然也有波折,总体来说基本都是平等互利的。也正因如此,她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些爱情的模式还真不是局外人能明白的,包括她这个做母亲的。
整顿饭的时间里,郑予北只回过头说过一句“您慢慢吃”,其余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喂食林家延上头。一口菜,一口饭,一口汤,还殷勤备至地问他“烫不烫”“咸不咸”,满面关怀让何嘉玥都看得脸热。林家延后来都有点受不了,推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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