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他这慌里慌忙的模样落在方卿眼里就是印证了猜想,方卿把镯子从手腕上褪下来往他手里塞,“你要是有旁人了,就直说。”
乔万山把煤油灯往灶台上一放,见方卿捋镯子也急了:“哪来什么旁人?!”
他两手往身后避着,不接那镯子。
方卿瞅准他胸前有个口袋就把镯子往里放,不知碰到了什么地方,乔万山疼得“嘶”了一声,皱着眉倒吸凉气。
方卿一下子不敢动了,“怎么了?”他问。
“没事没事儿。”
方卿可不听他的,抬手就拉他的衣领,灶台上的煤油灯晃着,胸前的伤暴露在他眼底。
方卿呆了呆,他没见过这样的伤,他攥着人衣服:“这怎么回事儿?你跟人打架了?”
“俺跟人打什么架!”乔万山拉了拉衣服,脸往一旁转了转,声音低下去:“今儿拉了会儿犁头,磨的,没事儿,你不用担心。”
寥寥几句,方卿一下子全明白了。
他心里头羞愧得要命。
原来是不想叫他担心,自己没注意就算了,竟还在无理取闹。
他一手提着煤油灯,一手拉着乔万山回屋。
把人身上衣服脱了,这才看见满身的痕迹。他转身翻箱倒柜找出来一些药膏,可都已经放太久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他把煤油灯一提,就急急忙忙往外走。
乔万山就是怕他这样子,连忙要去拉住他:“你去哪儿?!这都小伤,没事儿,你别乱跑!”
他一天下来腰背疼得要命,刚才又洗澡又洗衣折腾得浑身没什么劲儿,被门槛绊了一跤摔坐在地上,也没拉住人,只见得一点火苗摇摇晃晃在黑夜里头走得老远。
他心里头捉急,这黑灯瞎火的,煤油灯灭了可咋弄?又咬牙蓄了两口气扶着门槛赶紧爬起来。
这人肯定去找赤脚大夫去了,他连忙往那走,到半路上见着远远有处火光往回走,他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连忙迎上去搀着人。
“个拧巴的,”他气结,“咋怎讲不听?”
方卿不说话,也回搀着他,两人就这样胳膊挽着胳膊一路回到家。
到家乔万山就不愿理方卿了,松了手就往炕上一躺,入夏炕上铺得薄,有点硌人,碰到那些磨破了的皮r_ou_,那叫一个酸爽。
方卿上前就要解他衣服上药,他也不让,背着人死撑着躺着。
躺了半天身后没有动静,他轻轻翻身往后瞅了一眼,就见方卿坐在炕边抹眼泪。
这咋还哭了呢?
他连忙使了点劲坐起来,主动把上衣给脱掉,嘴上又忙哄着:“干啥哭?俺不是不理你,你瞧瞧你……”
却又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
方卿打开刚刚去大夫那拿的膏药,“你转过去。”
乔万山连忙背过身,身后是进进出出,水声,拧毛巾的声音,然后脚步声近了,背上被一块毛巾轻轻擦着。
“疼吗?”
“不疼,这点小伤......”
“你就知道逞能!”方卿打断他,“干什么不告诉我?”
不等他解释,方卿又道:“你不告诉我我就安心了 ?”毛巾换下去,凉凉的药膏被手指一点点抹上去。
“转过来,”他连忙转身,这下脸对着脸了,方卿却不看他,“你吓死我了!”
乔万山看着眼前人,今晚真是一场闹剧,他摸了摸方卿的脸,“俺怎么会有旁人?俺这辈子都认定你一个!”
方卿听惯了他的这些话,却还是受用,起身又去拿了一床软乎被子铺上,叫乔万山躺上去。
乔万山进家门还没吃过饭,这会儿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两声,方卿这才想起两人还没吃饭,又提着灯去盛了饭端过来。
话说开了终于好受,吃得快差不多的时候他盯着乔万山道:“往后干啥不许瞒我!”
这话听起来像是村里边强势的媳妇儿会说的,乔万山一笑,连忙应着:“诶,下回俺什么都说!”
这夜里方卿可没闲着,他怕夜里乔万山出汗烧得伤口疼,等乔万山睡着了拿一蒲扇轻轻扇着,人稍微有点不舒服的意思就赶紧拿毛巾给人擦擦。
煤油灯在床头燃着,点这么一夜,明天鼻子里肯定都是乌黑的煤灰。
他盯着乔万山的睡相,手里摇着蒲扇,惊觉原来不知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跟这人过日子了。
谁能想到当初搬进来,一过就想一辈子?
不知是他这样尽心看着还是那药灵,第二天早上那些伤看起来在总算没有那么狰狞了。
乔万山忍不住炫耀:“你看,俺就说没事儿吧,结实得很......”
一抬眼看见方卿拿眼睛瞪他,马上又讪讪闭嘴了。
***
(当个文写到一半的番外吧)
方卿八岁以前也是个喜欢猫啊狗啊的小男孩,但自从那年在麦场上被村里一只大狼狗咬着裤腿在小麦地里拖了十几米,同年又被一只深更半夜到家里偷食的幽绿眼睛的野猫抓伤了脸,往后什么猫啊狗啊全被他当成冤家,见着都要绕着走。
还是小羊好,方卿想,白白小小的一只,抱在怀里特别乖,不抓人不咬人。耳壳嘴巴都是粉粉的,蹭着脖子脸,特别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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