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到嘴里尝,尝了很久很久。
当晚他回到房间,枕在枕头上,一夜无眠,天快亮的时候,他问丛薇:“阿姐,你知道…奶油是什么味道吗?”
丛薇睡得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嘟囔道:“那是我们一辈子也吃不到的味道。”
从那以后,他时常都会翻过去墙头,看一看那个少年会不会出现。
直到几年以后,他和从薇终于走出组织,以正面的身份被参谋长介绍给上流社会,他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面对段战舟。
彼时的段战舟已经是个军人,看不到当初的稚嫩,颀长的身形站在哪里,都惹人注意。
没有人会知道,丛林和段战舟握手的时候,平静的外表下,心跳如惊涛骇浪。手指轻轻接触的那一点点地方,都似一种酥麻的触电。
“段先生,你好,久仰大名。”仔细听的话,其实气息都是乱的。
“嗯,你好。”可是,段战舟只是客套地握了一下就走了。
他不记得他。也是,一个小如杂草般的c-h-a曲,没有人该记得。
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当段战舟上门向丛薇提亲的时候,丛林就像那晚没拿到蛋糕的心情一样,空落落的。
如果,不让他尝到奶油的味道,他也是不会惦记整块蛋糕的,真的。偏偏命运只是给你一点甜头,让你求而不得。
剩下的,全是苦。
第61章
大约因为是自己未婚妻的亲弟弟的缘故吧,段战舟待丛林还不赖。他看丛林对枪支感兴趣,就带他去s,he击场打靶子。
这可让丛林哭笑不得。
他六岁拿枪,比段战舟的技术好过一座山去,可此刻偏偏要装作不会拿枪的蹩脚样子。
“你先端着这里,然后看这里…对…把这个对着……”
错了。丛林心想。段战舟s,he击的方法有很浓的个人习惯,而这个习惯是杀手教官经常教导自己,绝不能犯的错误。
然而听着段战舟的指导,他故意摆出虚心求教的模样。
在第一枪打出去的时候,还要假装被后坐力伤到胳膊,甩出枪支,扶着胳膊喊疼。
“没事吧?”段战舟凑过来,拿起他的胳膊,不轻不重地按揉起来,力道让人觉得肌r_ou_很放松。近距离看他,他的睫毛不长,但是很浓密,这样专注看一件东西的时候,分外迷人。
这一零星的温柔,都能让丛林像闺阁女儿攒嫁妆一样,压在箱底偷偷温存的。
“对不起啊,我比较笨,难为你教我了。”丛林对他说。
段战舟笑笑,脱下手套:“第一次能打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你再练练,我带你阿姐出去走走。”
一转身,就见从薇站在门口,像一只等人牵走的温顺小鸟,看着段战舟甜甜地笑。
他们走了,丛林追到门边,躲着看他们的背影。在上车的时候,从薇挂在段战舟的脖子上,在他脸颊处吻了一下。
宛如一对璧人。看得很刺眼。
丛林回到s,he击场里,拿起枪,姿势准确而凌厉地击穿了靶子,打光了所有子弹,例无虚发。
如果感情的事情,也像s,he击一样简单该多好,至少他很擅长。
婚礼,在没什么人的期待中,还是来了。
决定杀从薇这件事,就像那个被烫伤的水泡一样,也是疼的。
丛薇,他的阿姐,死在她的新婚夜里,一把匕首从她的心脏扎进去,快准狠。
执刀人就是她的亲弟弟。
他杀过很多人,只有这次,杀的是自己认识的人,更是亲人。
段战舟抱着淌血的丛薇,一枪打穿了丛林的肩膀,如果不是丛薇垂死拉住他的手,那个子弹本来是瞄准丛林的脑袋的。
她咽气前说:“……不要伤害我的小弟。”
阿姐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通透干净,他的心思,阿姐全都明白。
所有人都说丛林是疯了,是鬼迷心窍,是大逆不道,只有丛林自己知道,他的世界,从阿姐死去的那一刻开始,如玻璃镜子碎裂满地,全是残骸乱渣了。
段战舟折磨自己是应该的,因为他杀了他爱的女人,杀了他的妻子。就像他在逼自己吞碳来给从薇赎罪的时候说的那句话一样——
“丛林,只要你在我眼前一秒,我就会让你疼一秒,深入骨髓,让你悔不当初!”
这句话,从开始到现在,他一直都做到了。
正如同在九荒山上,此时此刻,丛林躺着大喘气,眼前一黑,段战舟走到面前,踩在他的伤口之上。
“嗯!”
丛林疼得缩了一下,段战舟蹲下身,捏着他的下巴,眼神里几乎要冒火: “我真是有眼无珠,像你这样的祸患一直留在我身边,我竟然从未看清过你!”
好了,那厌恶入骨髓的眼神,看自己像是看一个垃圾,丛林想笑,却又觉得笑不出来。
段战舟的手压在他脸颊的伤口处,狠狠一捏:“怎么,吞一次炭还没让你长点记性吗?你还要害死我身边多少人!”
“咳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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