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徐徐吹来夏风倒是十分凉快,赵宛如靠着右侧的车窗,从窗子出看着马上的李少怀,她将她侧脸的轮廓一览无余。
幸而李少怀是一个道士,才能与她们这般走得近,若是别家的男儿什么的,马车内有待嫁的小娘子定是要避嫌的。
“阿姐不是一向不喜欢坐旁边吗?”
赵宛如坐马车一向都只做正中间,这段日子赵静姝算是摸透了一些她的性子,谈不上怪异,也谈不上清冷,只是让人有一种十分老熟深沉的感觉。
“长夏风好,树也盛,景色极佳,兴趣使然罢了。”
赵静姝莞尔一笑,“就不知,阿姐这兴趣出在何处!”
赵宛如撇过头,深深看向李少怀,李少怀早已经夹了夹马肚子走在了前面,她望的,是她微s-hi的背影,“自然是眼前。”
赵静姝不笑了,沉坐着,“阿姐是看上师兄了吗?”
阿姐是看上师兄了吗!
这句话,时隔数十年再次响起,赵宛如依旧记得那么清晰,她的回答如从前,但比从前更加肯定,“是!”
赵宛如知道,上一世三妹因这一个字而退缩,只因赵静姝是官家最宠爱的女儿,只因李少怀心里只有赵宛如。但是三妹是真心喜欢李少怀,以至于大婚前一日她知道了李少怀女儿身后仍旧无悔。
“以师兄的性子,定然不喜功名利禄,以官家的尊严,定然不会让阿姐堂堂一个公主嫁给一个道士。”
“哦,是吗?”赵宛如亮着眼睛。
随后嘴角一抹浅笑,意味深长道:“官家是不会允我嫁给寒门道士,可李少怀,她不是。”
大宋的门第,压垮了多少有情人。
赵静姝听不懂阿姐的话,可从字面意思来看,似乎阿姐很了解李少怀。
“张庆!”赵宛如轻唤一声。
马车被叫了停,于是队伍也停下了。
李少怀骑马靠近,踩着马镫下了马,“这才走了半日,为何就...”
张庆端来了一婉消暑的汤,碗是玉做的碗,他刚刚分明看见是这个人从那女子手里接过的。
“我家娘子赏你的消暑汤,江南长夏s-hi热,看你衣衫都s-hi了,是念及你才停下的。”
张庆翻着白眼将汤递给李少怀,他不喜欢这些自以为是的道士,尤其是他这样年轻好看的又自诩清高的道士,谁又知道这样的皮囊下披着道袍是不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确实也有些口干舌燥,虽张庆不待见她,可她也依然是温和的答着谢,“如此,还请官人替我谢谢娘子了。”
张庆走后,李少怀端着手中的汤,眉毛轻轻隆起,白玉碗,红豆汤。
意欲是什么呢,李少怀心中复杂,红豆汤入口,微甜。
便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于是浅笑,“原来相思,是甜的。”
“相思是甜的,只因是在情浓时,短暂分别又重聚,甜而不腻,真人可曾听过,小别胜新婚?”赵宛如脚步轻盈,以至于李少怀饮完一碗汤都未察觉。
李少怀眸子微动,看着红汤尽,空空的碗底露出了一个君字,摇摇头念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一碗小小的汤,一颗小小的红豆,李少怀似懂非懂,“贫道是出家人,不问世间情,故而未曾。”
她心中踌躇,将碗伸手送出,欲送还,递到身前的碗让赵宛如微微一愣,“真人还说顾及女子,便就是如此?”
说及此,李少怀脸有些滚烫的将碗收回了,“是少怀唐突了,这边去洗净送还。”
“不必了,”她坏笑,“小柔。”
“姑娘。”贴身的婢子从人堆处起身过来,“将碗取了,洗净送与先生。”
“哎,这玉碗贵重我不能...”
“怕什么,又不是送香囊与你,这碗,我家中多的是呢。”她笑着这人的木讷。
但是小柔是震惊着的,看着那碗,上好的羊脂玉,官家在她及笄之年所赐,是出自汝州窑大师手笔,天下只此一碗。
官家因疼爱公主,想来及笄便要开府不能在大内常伴他了,一同用膳的时间便更少了于是才赐了此碗。
而至今也没有舍得让公主开府离开大内。
“贫道至今还不知道姑娘你的...”
“道长随了我家姑娘这么多日,都不会开口问问其他小厮,或者问问我的吗,这般直接问人,好没...”
“小柔!”
赵宛如厉声,丫头便嘟着嘴,“本来就是嘛。”
“这丫头平日里被我宠坏了,真人勿要见怪。”
李少怀轻摇头,“本就是少怀的不是,不怪姑娘。”
“真人将碗倒过来看看。”
李少怀听着她的话将碗倒过来,碗的低端刻着元贞二字,“元贞?”
赵宛如点点头,元贞是她的小字,就算是大内也极少人知道,只有爹娘这般喊她。
“不知娘子你,家出何处?”
果然赵静姝什么都没有告诉李少怀,“许国公是妾的伯父。”
“吕公吕蒙正?”李少怀眨着倾慕的眼神,“大内的大相公内,少怀唯独敬仰吕公,吕公宽厚正直,礼贤下士,太宗遇之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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