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贴合手心运转着内力,一股暖流缓缓流向,冰冷的身子开始回温,李少怀俯下身在她耳畔颤道:“我未求过你什么,如今只求你,不要离开我。”
“死,亦同死!”
受刺激的人,恢复些许意识,再次攥紧了榻上的被褥。
“《十产论》言:儿语将生,其母疲倦,久坐椅褥,抵其生路。”便又想到了唐代王燕所写的《峦公调气方》
李少怀抬起头,屋内简陋的除了一张床榻和方才坐着分娩的椅子便四壁皆空。
房梁不是很高,但也足够了,她将帷幕拾起,撕成手巾打了死结串在一起,用力扯了扯,确认稳固后将其扔上了房梁悬挂起,不用人比对,她便知道其高度应在何处锁结。
“来人,来人!”
待命的内侍与坐婆闻声进来。
“过来帮我忙!”李少怀擦着满头的汗水,小心翼翼的扶起赵宛如。
悬挂在房梁上的布条像极了白绫,小柔大惊道:“这是要做什么?”
老妇旋即反应道:“这是要站着生吗?”
“可知竖式分娩?”李少怀交握着赵宛如的双手让其倚靠在自己怀中,又催动内力使得身体保持温度,低头在她耳畔道:“不要紧张,一切由我在。”
手中被人反握紧,她便暂且松了大半的气,想来应是恢复了些力气,于是朝她们吩咐道:“《诸病远候论》所记载...”
“再打一盆热水来。”
“你们在旁边看着,护住孩子。”
“喏。”
李少怀低下头轻声道:“且试攀手巾时用力,不要怕。”于是将握住她的手慢慢松开,从身后轻抱住她的腰。
似乎人手已经够了,几个坐婆有些心虚便出了房,在后厨干起了先前阿柔与秋画送水的差事。
去往厨房盛水的时候还时不时议论着,“嘿,你说新奇不,官宦人家的家主亲自接生?”
“那姑娘说他是大夫?”
“可能是御医。”
“可是我听说御医中最大的医官使才七品啊,你瞧瞧他们院里那架势。”
几个妇人走到屋前时便会停止议论,就在将要入夜,火把刚一点亮,屋内便传来了孩啼声。
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紧了心。
公主如何了?
如释重负的人在闭眼倒下那一刻看到了血淋林的婴孩,听到了啼哭,便勾勒嘴角笑着倒在了李少怀的怀中。
李少怀稳稳抱着再次出了一身汗的人,汗水滴落在脚下的褥子上,与血交织一起。
李少怀底下头,将脸贴在她的额间,拼命的呼吸了一口气,颤道:“对不起,让你受这么多苦。”旋即紧皱起眉眼,恶狠狠道:“我会让贼人,百倍偿还!”
几个妇人捧来一个高底座的方形铜盆,呈漏斗式,阿柔抱着孩子,先是试了试水温,随后才将其放下沐浴。
“可要报喜?”孩子与母亲皆平安,坐婆们松了一口大气。
“不用,姑娘与姑爷已有半年之久没有见过了,送些干净衣服与水进去就行,不用你们伺候。”
“哎,好。”
按照吩咐,将水与衣物备好,房门关上。
更换好榻上的被褥后她将人抱回榻上,探了脉搏确认无事时,才松下一口长气。
洗干净手绢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着汗水。
“旁人生孩子,便都是要胖上不少...”看着昏迷之中的妻子,生下孩子后,与离别时瘦了不知道多少,去年回来东京,几乎一有空她便亲自下厨做药膳替她调养身子,如今才不过半年…她深深自责道:“我却让你受了诸多苦难。”
一直到入夜,屋内只掌了一盏暗暗的灯,李少还怀寸步不离的守在房中,就这样一直守到了赵宛如苏醒。
好在,这也不是梦,渐渐恢复知觉的人,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扑腾进斜靠榻上的人怀中失声抽泣了起来。
李少怀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了,没事了。”
“孩子呢?”
李少怀扭头,“阿柔抱着,我还没看。”
赵宛如抬起头,“你...”
“我不放心你。”又朝屋外唤道:“阿柔。”
孩子安置在屋子的另一间房,通着门口,阿柔蹑手蹑脚的将放在襁褓中的婴儿抱进。
“姑娘,是个可爱的宗室出女。”
孩子出来时,李少怀只匆匆瞥了一眼便只顾着赵宛如了,听到阿柔说是个女儿时心中压不住高兴,欣喜的接过,“元贞。”
赵宛如看着她怀中熟睡的女儿,又抬头看了看她,侧头问道:“你就这般喜欢女孩子么?”
李少怀对视道:“我喜欢,是因为是她是元贞所生。”腾出手覆上赵宛如有些苍白的脸颊,道:“从今往后,你和她,都是我的命。”
李少怀回过头,一手抱着孩子,冷冷唤道:“那几个接生的妇人是哪儿找的?”
阿柔低着头,“好像是刚出城时张庆派人在东京城找的,因为走的匆忙,又害怕被大内的人知道加以阻拦,便没有带宫中的坐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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