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午年末,宫内张灯结彩以迎接新年,朝中放假官员们得以归家与亲人团圆,比起往年,今年算是最为平淡的一年,没有冬至的大朝会,宫内只办了家宴,这过新年就没有了朝臣们聚拢在一起促膝而谈,对于东京城的百姓而言,这样的平淡最好不过,东京城不会因为各地来使进入东京而陷入拥挤,而它的热闹也并不会因此减少,最重要的是,远在他乡的游子在这个时候也会归家。
炮仗升空炸响天际,白皙的脸上映着焰火的五彩斑斓,望着朝西边焰火出了神的女儿,刘娥开了口,“方才宴上你便心不在焉的。”
焰火暗,红色宫灯笼罩下,大内呈现一片喜庆的红光,此时她们的脸是火红交织的,因为膝下放着一盆烧红的炭火,“他可有来信说什么时候到?”
“她们走的是水路,这几日天气才转好,现在估计还在河中府,等到上元节时应会抵达西京。”抵达西京就差不多到达了京畿路,也就意味着离京城不远了。
刘娥皱起了眉头,似有些懊悔,“怎去这么久...”
“圣上到!”声音偏柔,但非女子之声。
内侍女官跨上亭内的台阶提醒道:“圣人,官家来了。”
这座宫殿最大的主人走来,刘娥与赵宛如便坐起福身,将黄袍脱下换了一身常服的赵恒就像东京城内宅里的普通父亲一样,笑眯眯的挥了挥手。
内侍搬来一张裹兔毛的凳子,赵恒就着火炉边坐下。
“爹爹...”
“坐,不必惊讶,明儿是正月初一,我是来陪你们母女守岁过年的!”起了老茧的手正反翻来覆去的烘烤着,搓了搓接着道:“是我欠思虑了,选在了年末之时让他出使,方才,委屈你了!”
赵宛如坐在父亲身旁,像普通人家这样围着火炉促膝而谈,已经是很多年轻的事情了,“爹爹器重,女儿与她当感激不尽。”
谁都不喜欢离别,尤其是与挚爱的离别,这一点赵恒尤为明白,他看了一眼刘娥,朝赵宛如温柔道:“驸马虽未回,但是大内还有你的爹娘。”
有那么一刻,赵宛如在想,如果自己不姓赵,不是出生皇家,她们只是东京城街头小巷内的一户普通人家,那该有多好。
这份亲情,是否就不会因为权利变质!
景德四年,丁未年正月,辽圣宗统和二十五年辽国仿照宋都东京城的建制在奚王牙帐地建成中京,改称大定府,宋遣使入辽,辽设大同驿接待宋朝使臣。
西京。
连续行驶多日的舟船靠岸停歇,刚刚好丁绍文也已赶到西京,所率人马三千驻扎城外。
李少怀让河南知府备了一些窖藏的橘子,“郡主晕船怎么不着人与我说?”
几艘大的舟船在西京靠了岸,没过多久后河南知府的家中就挤满了人,知府清廉,又是寒门出身,所以家中宅地不大,士卒们留守在停船上,只有一些官员随李少怀入了府歇脚。
“叨扰知府了。”
“司事亲临寒舍,是下官之幸,若是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府中下人便是。”
河南知府带着幕僚退出了房,刚到门口时,城中的守城士卒骑快马来报,“阿郎,西京城外来了一批人马,说是从东京来的禁军,领头的是殿前都指挥使!”
知府一惊,朝房内瞅了一眼,朝下人们道:“伺候好里面那位,不得怠慢!”
“是!”
能让父子同封,备受荣宠的殿前都指挥使亲自来接的人,知府心里清楚。
此次出使西夏有功,又有惠宁公主做后盾,回京之后高升指日可待,为官多年之人,光靠清廉是不能够坐稳的,还需学那圆滑的处世之道。
“有劳殿帅不辞幸苦从东京跑来接下官!”作揖道谢的李少怀露着极为少见的笑容。
这笑令丁绍文看得极为不舒适,“驸马好本事,引得公主殿下如此牵挂,”
李少怀在此浅笑了笑,“下官平生最大的幸运,便是娶了爱妻!”
“殿前都指挥使,是个什么官?”
这时丁绍文才注意到李少怀身后还坐着一个女子,见她吃东西的样子与服饰,心中了然,“这位就是西平王的妹妹吧?”
李瑾玥看着温柔儒雅的人,心中却生不出一丝好感,“我知道你!”
“郡主知道我?”
“辽宋开战之时,你一战成名,兴庆府王帐内传过你的画像。”她细细打量着,“不过你的真人要比画像上的,好看那么一点~”
丁绍文睁着的眼睛一动不动,浅笑道:“郡主谬赞了。”
“我还知道你与惠宁公主的事情!”李瑾玥看了一眼李少怀,“他们说东京城的少年将军是天下女子皆想嫁的郎君,唯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可以配之,也有传闻说天之骄子只慕宋宫内的凤凰。”转而用着戏虐的眼神看着丁绍文,沉声道:“可如今惠宁公主却是另嫁他人!”
这是东京城几年前的流言,这个流言遍及天下,以至于所有人都以为惠宁公主的驸马会是丁绍文。
她的话,引起旁侧另一个被忽视之人的恼意,只听得淡莫一笑,“流言终归是流言,不成气候的言语,几时都是当不得真的。”
情敌见面,言语逼人,却始终喜愠不见于色,李瑾玥见这些宋人的争风吃醋倒是格外有趣,离开西平府之前,李德明就告诉她宋廷虽看着日益强大,实则内部矛盾不断,斗争也极为复杂。
大国不安,小国才有喘息,否则一旦软弱的君主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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