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梯的楼下是一个空旷的隔层,顾氏在楼下等着上面的人谈话完,也是在等着楼上的女子。
捏着细细的长针挑弄灯芯,烛火时而明亮时而暗淡,墙上映衬着她的身影,由浅到深。长针被放下,桃木簪子在烛光下似有些油光,看得出来这簪子是有些年头了的,虽是木制,但被保护的十分好。
簪子的样式很特殊,因为戴此簪的人是出家人。
安静的楼阁内总生有一种微妙的感觉,突然多了什么,让她一下子紧了心。
顾氏自幼习武,阁内安静得无声,即便走路不曾发声,她能察觉到微弱的呼吸。
阁层卧榻上的女子身段妖娆,侧躺着身子直直的盯着她,“你...是在等我?还是,”晏璟微一抬头望着明亮的楼上。
“她...我不需要等。”
“那你是在等我,为何?”
顾氏拿着簪子起身,抬头注视着她头上的玉簪,想着玉簪才是她应该戴的吧,至于这桃木簪子,“这簪子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簪子静静的横在女子的掌心中,晏璟泛着平淡的眸子,“入山门时,师祖所赐,此簪共有七支。”
“你师祖...扶摇子?”顾氏走近,“既然重要,怎随意赠人。”她欲将簪子还她。
“不是你说的不要信物只要簪子吗?”
顾氏呆愣了一会儿,“晏真人,你可知,赠人簪子的意思是什么吗?”
晏璟并非居于深山不出世之人,怎会不知,不过见顾氏这般认真在意,她兴起了玩笑,故作不懂道:“何意?”
“你真不懂?”顾氏见她不像是那种天真不懂世俗的姑娘,即便她不涉凡俗,但起码应该是知道的。
“簪子尤以女子所戴居多,在我们丰乐楼,若郎君有称心之人,想要带走,便会赠簪子,若那女子接了,则表示愿意与他走,皆大欢喜。若是拒还…..”
她故作深沉,“若是拒还,如何?”
“当然是表示不愿意了,不过红楼女子都是卑贱之人,能够博得某家郎君喜爱被带走,就是脱离这苦海了,自然不会有人拒绝,且一般能替姑娘赎身并带走的郎君不是富甲一方的员外老爷,就是家世显赫的勋爵子弟,被贱籍女子拒了,又怎会善罢甘休呢。”
晏璟拱起细细长眉,不曾想这花红柳绿之地的是非这般多。
顾氏俯身笑着,“这红楼内,真人不知道的水深,多着呢。”
“簪子,就赠你吧,你我同为女子,就当是我给你的信物。”簪子很重要,可于她眼里,这些都是身外之物,“大道三千,殊途同归,你不属于这些是非之地,楼上那人非你良人。”
顾三娘握起簪子,转过身背对着她,侧头道:“你们道家人,都喜欢这般擅自揣测别人的心思么?”
晏璟摇摇头,“你早日放下,早日脱离苦海,你还这般年轻,莫要葬送了。”
“相传扶摇子能通人心,测将来,你...看到了我什么?”
回头时,四目相对,顾氏看到晏璟眸子里的是安静,祥和,不兴波澜的江海,江海本是宽广汹涌的。而晏璟看到的却是一双充满执念的幽暗眸子。
“执念是没有尽头的,她只会害了你。”情深不寿,慧极必伤,是晏璟所认为的。
她通的不是人心,也不能预测未来,只是比一般人懂的要多,观察要仔细。丁绍德并不是不值得托付之人,恰恰相反,是长情之人,可长情之人,很难动情。
方才她要离去时,丁绍德托付她一件事,她只是沉默着未答应。
喜欢是喜,赶也赶不走,不喜欢是不喜,强求也强求不来。
有情的女子,值得更好的人,情是相互的,她希望她能够自爱。
晏璟的话,她只听懂了一半,“许我,真该孤芳自赏。”
“不,”晏璟否决,“花,应该开在人来的时候。”
漆黑的夜路,可用明灯照亮,但人心中的黑暗,是要由点灯人牵引。
谁会进入内心,成为点灯人,往往取决于自己。
楼下庭院内的寒梅,一夜开尽,等待着次日天明,懂花之人的到来。
东京国子监乃宋最高学府,总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除此外还增设医学,武学。学府内亭台楼阁房舍一应俱全,但学府内的学生却寥寥无几,诺大的书院,不足二百人。c-h-a班补缺,旁听者屡见不鲜。
人虽少,但胜在都是世家中品学兼优的贤良子弟,才学自不用说,礼仪规则都是自幼受教,尊师重道,不过也不乏顽劣之徒。
冬日寒冷本是休学的,皇帝嗜学,继位初便给自己定制了经筵时间,避开酷暑与严冬。不过因为明年开的恩科即将到临,国子监便从礼部与翰林院特调了几个直讲与教授过来。
赵静姝回东京不满一年,又居住在禁中,所以认识她的人不多,国子监没有女子入学一说,即便是王公贵女,不过皇帝若实在想让自己的女儿入学也不是可能的。
只不过这样一来太过招摇,不仅授课的老师变得拘谨,就连同窗的学生怕也是要恭恭敬敬的了。
皇帝的意思,杜贵妃就是不愿意也不敢如何,只得反复叮嘱着赵静姝要小心,毕竟书院里都是男子。
赵静姝做书生打扮,洗净脸上的粉黛的人变得格外清秀。
原本她就生得貌美,着这书生的长衫不失为一个美少年。
冬至几日的假期早就过去了,国子学已经在上课了,赵静姝本就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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