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格拉斯在门合上之后轻轻地松开了他的手。
瑟兰迪尔在自己惯常的位置上坐下,他的一举一动都拉扯着小j-i,ng灵的神经。莱格拉斯站在那里就像一株孤零零的小树。
“我希望您别讨厌我……”莱格拉斯红着眼眶,盯着自己的脚尖。
他那样善感,那样柔软,一丝一毫的恶意都像是雨点落入深谷,无迹可寻而内里空然有声。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在感受这种冰冷的恨意,没人理解他的处境,没人感受他的感受,甚至没人倾听他的困扰,就算是洛蒂亚尔也不行。
“莱格拉斯,我并不……”
“不。”这也许是莱格拉斯一生中头一次打断他父亲的话,“我知道的。”他咬着下唇,声音像是风中招摇的山毛榉。
他不是喜欢逃避的人,从来不是。他生来就应当是战士,与母亲的离去,父亲的冷漠,与异常的一切对抗着。他比他的同龄人显得更沉静。
如果他软弱,也许他可以和态度含糊敷衍的瑟兰迪尔呆在一个房间一整晚,然后一切照旧。莱格拉斯已经不再希望一切照旧了。
“您不喜欢我……”他垂着眼睛,睫毛在他眼眶下面投下一层浓黑的影子,他安安静静地说道,“我只想知道为什么。”
瑟兰迪尔愣住了,他的脊背僵直着,像是被他华丽的王座拉扯着牢牢浇筑成了一体。他苍蓝的目光动摇不止。他突然意识到,他再也不是那个会在雨夜中敲着他的房门哭着拽着他的袍角不放的幼j-i,ng灵了。
☆、第 20 章
20、
瑟兰迪尔感觉舌底苦涩,他招招手,让他过来。
“我不是您的孩子吗?”莱格拉斯脸上的泪痕已干,眼睛像一张混乱昏暗的网,看上去既脆弱又强硬。
“不……你是。”瑟兰迪尔骤然动摇如徒手在拔荆棘,他的目光颤抖着从莱格拉斯的脸庞转移到他的眼睛上。
很长一阵沉默。莱格拉斯的脸扬起,下颔凝成一个执拗的弧度,他的眼睛里弥漫着浓黑的惊惶,他低声问:“……是我害死了nana吗?”
瑟兰迪尔的手指终于触到了那金色的发梢,它们摸起来就像是冰凉的琴弦,他颤抖着,不敢确定自己的下一步。
他的情感与本能已经在天秤两端拉扯太久了。每一次的被称之为软弱的温情,都必伴随着坚硬黑暗的记忆循环往复。
那样的伤痛是真的,可是此刻的温存也不作伪。
他终于放纵自己放下手去,“不,”他发现自己竟然略带哽咽,“是我害死了她。”
莱格拉斯顿了顿,蹲了下去,伏在他的膝上,柔软的脸颊贴着他,那声音轻暖模糊地传来,像是一句迷离又笃定的梦呓,“nana一定没有怪你的……”
他不曾期许的救赎在此刻轰然飘落,鸣响的极限就是无声无息。
他的双手何时能清洗掉那时的鲜血淋漓,他的脑海何时不会被惨痛的噩梦萦绕,当他捧起浴血的新生命的时候,恐惧何时能从他的眉眼中消退。这一切的疑问,在此刻都变得无足轻重。
因为这个弱小而美丽的生灵离他如此近,世界上只有他和他如此紧密地被命运维系在了一起,那是一种超越了实际存在的牵绊,一种无言的温暖的哀愁。世界上最纯粹天真的运行规律的巨大引力摆在这里了,他第一次如此感激他的妻子孕育的生命。
他的身躯那么暖,那么柔软,就像是幼小的鹿,他是他的另一重倒影。他流金的发,他蔚蓝的眼,他的一切惘然和哀伤,都一一和他相连接。而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以切断这样的丝线,哪怕是死亡。
瑟兰迪尔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胸口里飘了起来,又从唇边鼻端眼眸溢出去。
“谢谢,我的孩子……”他俯下身在他的额前印上一吻。
幽暗密林宫廷的清晨也是并不开始于太阳照耀在大殿门前的第一个廊柱上,而是定义在密林之王出现的那一刻。一列列的窗子因为j-i,ng巧的设计而采光良好,在地上编织着交错纵横的光影,瑟兰迪尔放下他的第三杯葡萄酒,皱了皱眉。
他沉默地把目光转向洛蒂亚尔。
女书记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领神会地领命了。
昨天她可是站在书房门口等了一整夜,月上中天的时候她的小王子终于一个人静悄悄地出来了,眼眶又是红着的,不管问什么他一个字也不肯说,飞快溜回房间什么人也不见了。
而如今,一向为了训练起得很早的莱格拉斯,为什么现在都不见踪影?j-i,ng灵不会生病,莱格拉斯也不会倦怠,洛蒂亚尔心事重重,推开了王子的房间门。
“殿下?”
床上的被子团蠕动了一下。
“殿下,您受伤了吗?”
洛蒂亚尔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被子继续蠕动着。
“殿下?”洛蒂亚尔走到床边。
被子团终于探出一个金色的小脑袋。“我没事……”莱格拉斯红着脸说。
洛蒂亚尔看着只露出一张通红的脸的被子团,惊讶道:“您这是怎么了?”
“我……”莱格拉斯局促地扭动着,左顾右盼。
“昨天晚上陛下对您说了什么吗?”
“不是的……”莱格拉斯就像一只害羞的蜗牛,马上就又要缩回他的壳子里。
“还是您不小心冒犯了陛下?”洛蒂亚尔担心地问。
“我没有……”莱格拉斯抿抿嘴,还是捂在被子里。
“您要去吃早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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