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活人吧!”许可可这下也不开口问了,直接伸手抓住了身旁人的袖子,顺带大手还将里面藏的那只手给包了起来。“我奶奶当年下葬的时候,也是这么一对……金童玉女送行。”
张文儒本身就情绪紧绷着,现在被他这么一触碰,浑身像是长了刺一样不舒坦。他挣了挣,力气却远远不及许可可,欲警告他几句,耳边却传来了沈桉容的声音。
“纸人点睛,恶鬼欺身。”
那的确不是活人,从它们僵硬的姿势和笔墨勾勒的眉眼便能看出了。无论什么时候葬礼上用的纸人嘴都是弯起的,他们面前这一对也不例外。
“这是陪葬品?”颜元看着它们站在纸钱中欢声笑语的模样,总结道,“不管是谁的陪葬品,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纸人绕着轿子转了一圈,好似完成了什么特殊的欢迎仪式。它们手拉着手站到了后方,背对着玩家们,像是眼中根本没有他们一样,随后跟着不断晃动的轿子继续穿过荒野,朝前行进。
几人没怎么迟疑地跟了上去。
颜元回忆着从历史老师那里听来的知识,一边跟一边和其他人说,“坐花轿其实是一种‘明媒正娶’的标志。虽然有人跟在旁边奏乐,可这轿子的确是没有人抬的。而在嫁娶中对抬轿人的数量也有所讲究,通常都是四人或者八人。眼下这分明暗喻了宫小姐并不是经过了明媒正娶,那个嫡次子恐怕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娶她。”
姜裁琢磨着,“香莲之前提到过在荒野里有个临时成亲用的破烂木屋,现在不会就是去这儿吧?”
颜元没有否认,他想,恐怕现在要去的就是这里了。
果然不出所料,再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远远便能看见田野的尽头处有一间低矮的小木屋。看过了宫家的建筑宏伟,看过了镇上房屋的严密紧实,再看面前这栋屋顶都歪斜的破房子,简直入不了眼,甚至都比不上宫家开火的灶房。
薛颖长叹一口气,“我真替她觉得委屈。”
堂堂宅院的大小姐竟然不能享受生活,要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度过自己的新婚之夜。
轿子稳当地停在了荒芜的院子中。或许那根本不能称得上是院子,只用了几根木棍圈了个半圆,光是看着都能知道布置场地的人究竟有多么滥竽充数。金童玉女绕到了同一侧,在众人远远的视线中拉开了轿上用白线勾勒着“囍”字的帘门。
里面的人下轿了。
被n选中玩一场角色扮演可不是什么幸运的事情,毕竟第一晚那名玩家的死状还历历在目。颜元扯了扯沈桉容的衣袖,“那边有几棵树可以躲一下。”
沈桉容忽然弯下腰从地上扒了两个比较圆润的石头,放在手里掂量几下,“过去吧。”
透过窗户可以看清屋内一片昏暗,并没有点灯。高个男也没有拉门进入的意思,反而原地转了一圈后,一步一蹒跚地摸向了房子后方。
从他们躲藏起来的角度并不能看清全局,一半的视野都被漏风的土墙遮挡住了,但是那口立在后方的井却展露出了一半的影子,很显然这高个男也是冲着井去的。
香莲说,在新婚之夜的当晚秋钰便是跳下了这口井。
金童玉女拍着手,晃着脑袋左右跟了上去。它们拍不出清脆的声响,寂静的黑夜中只有“嘣嘣”的闷响。它们围着高个男,像是在不停地鼓励着,给他好做下一步事情的勇气。
穿着红衣的男人弯了腰,他背对着众人的视线,两只手收在了袖子里。颜元屏息凝神,终于听见了那两个纸人究竟在说什么怂恿的话语。一声声“跳吧”回荡在夜空中,惊不起鸟,却惊得树梢颤动,层层黑影投在他身上,将他面容遮得有些看不清了。
“跳吧!跳吧!跳吧……”
高个男苍白的唇动了动。他已经好久没有说过话,干裂的嘴唇上下黏在一起,此时正随着他开口的动作而撕裂开一个个细小的口子,不易察觉的血腥味弥散在唇齿间。
沙哑的声音怪异且不清晰,他空洞的眼神望着井,缓缓重复着洗脑般的话语,“跳,跳,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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