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芜两指贴上门框,众人静静候了片刻。木头摩擦的轻微响动传来后,门吱呀开启了一条缝。明芜虽然和沈桉容是同一职业,但在用技能上两人又有所不同。如果现在在这里的是沈桉容,八成整个门都能给他当场卸下。
明芜两手将门大力往后推去,推到一半却噗通一声从上方掉下了个重物。那名矮个的男玩家扭着四肢瘫在地上,脸正好侧过来朝向门外的几个人。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晚上见最后一面时的那身素袍,不过此刻已被鲜血染透,倒是更像色泽鲜艳的新郎服。
这副模样不需要再试探鼻息都能得知人已死透了。
明芜环顾着房间,随后迈入将掉在床下的被子扯过来,盖住了地上死不瞑目的那张脸。有了上方屋檐的阻碍,月光只能照亮门前的一小块面积。江博跨过尸体,随手将手里的蜡烛摆在了案上。桌上的食盒被打翻,碗里的粥水还剩下一半,四周地砖还有些潮s-hi黏腻的痕迹,那两个小瓷碟也碎成了几块。
颜元想起方才在自己房间时,那个影子也在翻动自己的食盒。
所以到底在盒子里找什么?
“等下。”他在原地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夺门而出,随手推开了隔壁的房门。这个矮个男旁边住的就是他的同伴,也就是方才发疯一样消失了踪影的那名男玩家。门没有从里面上锁,只轻轻一推便开了。他一进去就将视线锁定在了桌案附近,果然食盒同样也有被翻过的痕迹。
如果是这样的话,八成这个恶类n将所有玩家的食盒都翻了一遍。那又是为什么会独独选中了矮个男?当初所有人拿走的食盒都是自行挑选,而并不是n挨个送到他们手中。如果说之前就有什么决定性的道具藏在了食盒中,而玩家全靠运气顺带将它给拿走了……
这时一侧传来呼唤他的声音。颜元循声望去。姜裁正扒着隔壁的门冒出个头来,那副紧张的姿势像生怕碰到地上的尸体。
“快来,粥里有东西!”
那晚还剩下一半的粥明显是矮个男喝剩下的。碗方才被明芜挑翻,几个片状物叮当当滚落下去,在石地上留下一道道s-hi痕。颜元过来时,片状物已经被他用布捡起,擦了干净,在烛火下泛着浅浅青绿色的润光。
这薄薄的玉片最厚不过几毫米,藏在碗中根本难以发现。若是喝粥时急了快了,很可能便顺着喉管吞咽到胃里去了。
许可可打量几眼,“啥啊这是?”
颜元只看一眼便认出了这些玉片的作用,“义甲,弹筝时会用到。不过……很少人会真拿玉来打磨成义甲,这些很可能只是一种收藏品,而并不是平时弹奏时会用上的。”这玉做的义甲指似是应证了他的猜测,颜元没有停顿,他环视周围几人,“你们晚上还有人在碗里或者盒子里发现这种东西吗?”
所有人都摇了头。许可可当下说,“这吃饭平白无故吃出来个贵重物品,怎么说都不太对劲吧。要是我早就扔出去了,怎么还敢自己留着?”
虽然很想搞清楚其中的蹊跷,但这义甲就现在看来并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明芜似乎也是这么认为,没有迟疑便将它们重新丢回了桌上,没有带走的打算。
矮个男的尸体还摆在那里,没人愿意去触碰他。不多时第四次打更声便传来,副本像是想贴切那句“天寒地冻”的喊话,温度也随之瞬间骤降。门上的血迹已干涸,他们离开时顺手重新关上了门。江博打了个哈欠,和明芜前后回房去了,两人心态不是一般的好,同楼层刚死了人,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只是离开前提议醒来后一同去镇子上看看。
颜元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毕竟有个机械师就相当于有了很大的安全保障,眼下他根本没有拒绝的道理。更何况镇子迟早要去,他觉得沈桉容就在镇子的某一个地方。
四人重新回了一楼,院里石灯的光已即将火灭烟消,看样子撑不了多久。姜裁望着被撞开一条缝的院门,“那个刚才跑出去的不会半夜还出点什么事吧?”
“那能咋整,还要出去找他不成?”许可可脑海里又浮现出方才楼上房间里惨不忍睹的那一幕,“你还是想想怎么自保吧。”
颜元重新回了房间,衡量了片刻还是躺回了床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沾了灰,他只好将外袍脱下来盖在被子上,勉强充当一份保暖设施。行囊中的衣物全部都丢街上了,根本没有能供他换洗的,看来等白日醒后还要朝n要一些来。
这么一夜折腾,离天亮只剩下三四个小时。他困得眼皮快睁不开,头刚靠到枕头睡意就铺天盖地袭来。明明春夏交替,气候该是暖和的,可房间里却像是经历了三九天,甚至容易忽略的角落里还结起了冰霜。颜元缩成一团,冷的有些难受。他潜意识中紧紧环抱住了自己,可这举措像是车水杯薪,沉入梦境后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
梦里他走在一座桥上,悠扬琴音穿过河边垂柳,萦绕在桥头。淅淅沥沥的雨滴激起涟漪,在木板上留下深色的印子,桥上行人匆匆,独独一个穿着浅蓝色素袍的人撑着把伞,望向不远处的一座高楼。他顺着这人的目光抬眼望去——
嘀嗒。
无比清晰的水声将他瞬间从梦里拉了出来,身上竟是已经激起一层冷汗。房间里空气潮s-hi,床头的柱子上都能看见一层水光。颜元心跳不知为什么有些快速,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顺着纱帘打量起屋内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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