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道也凑了上去,问前面一个似乎挺了解情况的群众:“大哥,这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那位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一口江州本地音,他叹了口气道:“老弟是外乡人吧?肯定不知道,我们江州市公安局,出了名的黑心肠。江北窝案听说过吧,其中就有一个大贪官是公安局的局长,叫黄仁义。不过黄仁义虽然被抓了,也处理几个他的党羽,但那些为非作歹的杀才,大多数还是没事。这才消停了几个月,又出事了。昨儿晚上,市城官局又出来扫街,逼成一个年轻商贩无路可走,发生了肢体冲突,公安和城管本来就是一家,结果来了几个公安把人逮了进去,可没想到,今儿一早,家属就得了通知,说是昨晚人在拘留室里猝死了。年轻商贩才二十八岁,家里老婆刚刚出了车祸,孩子才三岁,白天在焦化厂上班,晚上想着支个摊,赚点钱给孩子妈补补身子,没看到……唉……造孽啊,老天无眼啊,怎么就不几道雷,劈死那群没良心的杀才啊!”
李云道听得愈发默然,看着伸缩门内几乎武装到牙齿的特警,再看看那些悲痛欲绝的死者家属,最前方的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憔悴少妇,身边哭得快要晕过去的老人手里还牵着一个懵懂无知的娃娃,这样的场景让李云道怒火中烧。嗡嗡……一阵电噪声从收缩门内传来,一个竖着大背后的矮胖中年男子一脸鄙夷地从特警队伍里挤了出来,他举着一个便携的扩音器:“咳……老乡们,你们都是叶永丰的家人,昨晚叶永丰在我们市局猝死,现在法医已经在对尸体进行解剖,待查明死因后一定会通知大家,请大家先回去……”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番话下来,听说丈夫的尸体已经在被人解剖,轮椅上的少妇身子一歪,顿时昏死了过去,一旁的家人连忙拼命地掐人中,好一会儿少妇才悠悠醒过来,哇的一声痛呼:“永丰啊,我的永丰啊……”一旁的老人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走到那伸缩门前,隔着伸缩门哀求道:“领导,求求你,给我儿子留个全尸吧!”老人伸出手,想拉那矮胖中年人的手,却被那中年人躲瘟神一般地躲开。
少妇边哭边呼道:“老天不开眼啊,我丈夫有什么罪,你们要把他关起来?家里就要揭不开锅、活不下去了,支个摊子赚点生活费也犯法……老天啊,你瞎了眼啊,这些吃着皇粮的畜生,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死,偏偏死的是我家永丰啊……”
围观的群众里已经有人在擦眼泪,如此人间惨事,怎么能让人不动容落泪?李云道本想忍忍,等上了任再说,但此时再也忍不下去了,走上前,扶起跪在推拉门前的老人,隔着那伸缩门对矮胖的中年警察道:“你是公安局的领导?”
中年人旁人立刻有人站了出来:“放肆,这是我们刘局,你这个年轻人不要多管闲事,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这种事情不是你这种角色可以掺和的!”
“刘局,一把手局长?”李云道冷笑。
刘局长似乎面子有些挂不住了,跳出来的随从也恼羞成怒:“现在我们刘副局长就是实际意义上的一把手!”
“哦,是副局长,那也还不是一把手。”李云道嘲讽地笑了笑,“人命关天,死者为大。既然出了问题,为什么不好好地解决,非要弄成这样的局面?”李云道冷冷看着刘局长身边的随从,那人一脸颐指气使,不屑地打量着收缩门外的众人。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儿指责我们公安局?信不信立刻把你抓进来?”那随从有些气急败坏了,如果不是隔着伸缩门,他似乎都想冲上来一把揪住李云道的衣领。
“我不算什么东西。”李云道冷冷道,“你才是个东西。”
“我不是东西!”
“对,你的确不是个东西!”
围观的群众哄堂大笑,刘局长这回面子挂不住了,皱眉道:“小许,不要跟他废话!”刘局长打量了李云道一眼,不知为何,他觉得这个年轻人看上去有些眼熟,但此时他也没时间多想,冷冷甩下一句,“给我调两个高压水龙头来!”
李云道听到了他的话,顿时怒不可遏:“刘冈,你就不怕犯了众怒,马文华撕碎了你!”
刘冈刚刚挤入特警队伍里的矮胖身子又重新挤了回来,狐疑地打量着李云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李云道冷冷看着他:“今天,我是一个冷眼旁观的热心群众。”
刘冈眯了眯眼,突然暴喝一声:“给我把他抓起来!”
这一声暴喝,非但没让公安局门口的人害怕,相反人群骚动起来,一些壮实点的江州本地小伙已经护在了李云道身后,都说江北民风彪悍,由此可见一斑。
伸缩门并打开,因为特警支队的支队长袁朗看到门外黑压压的人群,也不敢让自己的队员出去,特警都不敢出去,更不用说其它的警种了——都是在江州地头上混的,怎么可能不知道江州百姓的脾性。袁朗看了看自己的队员,又看了看外面的群性激愤的百姓,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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