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就没法疗伤了?!”宿殃惊问。
“是……无法用内力疗伤了。”顾非敌道,“只能用药,慢慢将养……你……”
宿殃紧紧抓着顾非敌的肩膀,呆坐许久,伸手扶他躺下。
“你多休息。”他沉声道,“我去练功。”说着,他起身就要往存放碑文的房间去。
“等等,”顾非敌唤了一声,“宿殃……”
宿殃转身,飞快地说:“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我快些把半凋红突破三重,给你解除毒蛊,这样你才能运功疗伤。”
顾非敌却叹息一声,道:“不急这一时……你今日刚刚突破,不如休息一晚……”
“时间紧迫。”宿殃打断顾非敌,“能快一天半天都是好的。”
他说完便要扭头,却听顾非敌声音低沉,语调带了不经意的委屈:“……陪我待会儿吧?”
宿殃的脚步一下就迈不动了。
在此之前,顾非敌从未表现得这么脆弱过。宿殃回身,看着顾非敌满眼期待的神情,登时心软了。
他缓步走到顾非敌身边坐下,说:“好,我陪着你,你睡一会儿。多休息,伤才好得快。”
顾非敌却摇了摇头,道:“不是教我唱曲吗?”
宿殃惊讶:“你真要学?”
顾非敌轻笑:“当然。那首曲子……很好听。”
“好吧,那我唱一句,你跟一句。”宿殃道。
顾非敌学得并不慢,不过跟了三遍,就能自己将词曲全部哼唱下来,而且完全不会跑调。即使气息因伤有些显弱,但吐息却十分平稳。这让宿殃觉得顾非敌实在有当歌手的天分,只是可惜,这里是一个虚构的武侠世界。
完整唱过两遍之后,顾非敌又开始在鼻腔中哼着曲调,不再唱词。
宿殃问:“怎么?喜欢这曲子?”
顾非敌侧了侧头,双眼带笑,躺在榻席上看着宿殃,道:“……嗯,喜欢。”
宿殃笑笑,在顾非敌身边躺下,和他一起望向溶洞顶部垂下的石钟r-u,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顾非敌闭着眼睛哼曲子,宿殃听着听着,渐渐睡着了。
然后,他就梦到了当年的玉鉴潭。
潭水的冰冷穿透他的肌肤,直直刺进他的骨头缝里,令他稍一动弹便刺痛钻心。
宿殃死死抱着怀里的顾非敌,试图在漆黑的水下找到通路……
他记得这里是有通路的,通往藏珠阁。但不知为何,水流却一直在原地打转,令他难以呼吸。
忽然,一股温热的气息从他怀里顾非敌身上传来,又有声音在耳边轻响:“……宿殃,醒醒。”
宿殃将怀里的热流抱得更紧,试图借此缓解那几乎可以冰冻灵魂的寒意。
“宿殃!醒醒!咳咳……”
顾非敌拍着宿殃的肩膀,忍着毒蛊噬心的剧痛,催动内力试图帮快要冻成一块冰的他暖身。
宿殃的身体正频率极快地打着寒战,鬓角与眉睫上竟开始结出细细的冰碴。顾非敌脸颊贴着宿殃的额角,运了内力唤道:“宿殃,宿殃!醒醒!”
终于,宿殃缓缓睁开眼睛,又猛地战栗了一下。
他收紧抱着顾非敌腰身的双臂,牙关打颤,哑声道:“好冷……”
顾非敌咽下一口血,低声问:“怎么回事?”
宿殃下意识紧紧贴着顾非敌,近乎贪婪地从他身上汲取热度。许久,他才缓缓退开,一言不发。
顾非敌掩唇咳了两声,又问:“与半凋红有关?”
宿殃扯了扯嘴角,支吾道:“嗯……有一点点关系,不过不严重,也不是总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是刚刚突破第一重,我还没适应。”
沉默良久,顾非敌问:“还冷吗?”
“好多了。”宿殃道。
“唔,你若是还冷……”顾非敌顿了顿,说,“……就抱着我睡吧。”
宿殃心下惴惴,勉强笑了笑,没说话。
后半夜,宿殃倒是睡得十分平静。
见人沉入梦乡,顾非敌悄无声息取了照明,往半凋红所在的房间内摸去。
找到石碑,从头至尾细细读过一遍,他确定这篇功法里没有任何提醒和说明提及它危害到练功者的身体。而且,这功法的确是可以压制各类虫草毒蛊的宝典,即使在转移蛊虫后不除掉它,亦可以完全压制数十年之久。
反复确认几遍这功法没有问题,顾非敌虽还有些疑虑,但也稍稍松了口气。回到外间石室,他将宿殃轻轻拢在怀里,闭眼入眠。
直至两人都睡饱起身,宿殃去房间开始修习半凋红第二重。
顾非敌在榻桌边坐下,提笔正要继续默写昨日剩下的一半经书,就看到那纸上沾染着点点血迹。
盯着血迹发了会儿呆,他抬手换了另一张纸来。
笔锋轻动,墨迹在纸面上勾勒出一道道铁钩银画。字迹相缀,一段改写的歌词渐渐成型:
繁华缭乱人潮如海,问君何处归来。惜花履不染尘埃,青丝如雾眉如山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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