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跟他们说了什么,她们都朝她这边看过来,那姨娘微微笑了,可璧郁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雏烟被姨娘带着走了,二叔也走过来,牵住她说咱们走罢。她点点头,视线一动不动地看着沈家两个人离开的方向,步子也跟着迈过去。
“哎哎,小郁,”二叔拉住她,那不是你该去的教室。雏烟小姐已经在高年级了,咱们不跟她一起的。”
“哦。”璧郁回了魂,任由二叔牵着走,却无法不一看再看。
有一天,我若是坐着那样的车,该是什么光景呢?她想。
至少,也要换一套不同的衣服的。
☆、第二章
那天起璧郁的学堂生活就开始了。
二叔家里还供着两个堂兄,事务又处处缠身,不能每天都接送她。璧郁就被寄住在学堂宿舍里,一月一回家,东西都由学堂配给,也划算的来。这样的家庭并不少,因为学堂宿舍背挤得满满的,多是和她一样的家庭,有的还并不如她。相似的背景,相似的衣服,相似的生活习惯让女孩子们生活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很快就适应了。
至于学业,说起来却枯燥得紧。四年时间要学三门:古文,数学,西文。入学第一年初班只要学古文即可。因而璧郁和初班同学每日的任务即是识古字,分句读,背古文。四年学的古文篇数一定,于是早读时是初班,中班,高年级一起在上。一间很大的单层教室里,低班在最靠里的一排,依次是中班,高级班,背书的稚嫩声音自教室传出来,琅琅,一个早上都不绝于耳。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子曰:学而时习之……”
“有朋自远方来……”
“人不知而不愠……”
教古文的朱先生站在初班面前,一字一句教着,他的声音抑扬顿挫,读时身子也跟着一前一后起伏,辫子没有了,便改为捻须,样子滑稽极了。学生在下面一边漫不经心跟着念,一边偷偷地笑。
璧郁却在看着和自己同排的雏烟,侧影里的她读起书来也是那般乖乖静静的,好把每一字每一句都读地很干净很认真,会不会也带点儿吴侬软调?可是她就在第一排,看她看得太投入也太明显,被朱先生抓个正着。
“你在干什么!” 璧郁不说话。
“我刚读的那一段,你可会了?”
“有……有……”璧郁看着书页上黑黑的,密密麻麻的字体,一个也认不出。
“有什么!”朱先生这么一吼,整个教室都笑了。
“什么名字?”
“唐璧郁。”她红着脸小声开口,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再讲一遍!”“唐璧郁!”
璧郁被打了手心。拿厚厚的戒尺抽了五下,再碰的时候是火辣辣的疼。可是让她难过的是,这样下来沈雏烟一定知道她叫什么,是谁,还出了多大的丑了。可是第二天,她便不必再承受这样的煎熬了,那天早晨,雏烟迟到了,脸上还依稀挂着泪痕。朱先生也还叫她背书,背不出就打手心,她抽噎着把全部的篇目背出来,一字不差。先生捻着须子说,从今起,她可以不必来。
除了游戏,她们住宿的孩子,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每日下学,趴在校门边稀疏的黑铁栅栏上,骨碌着小眼珠看一个个来接孩子的仆妇家长。没人来接他们,于是接送在他们眼里就格外的新奇。有的人家里不宽裕,坐的是黄包车,有的撑船等在码头,最豪华宽绰的只有两辆。
其中一辆就是雏烟家的。
“阿雨,阿雨。”
那天,璧郁看见另一辆汽车上,跑下来一个小少年。和雏烟差不多高,穿一身打理精致的小西装,结了领结,清秀白俊的面庞,好看似画里走出来一般。少年跑过去,紧捉住雏烟的手。“阿雨,阿雨,今天我要跟你的车而走。”
“不要,你已经有人接了。”“那我想跟你回去看看伯父,我都好久没见过他了。”“不要,我爹他最近不见人的。”
雏烟怎么都躲不掉琬瑜牵过来的手,只好任他握着,被许多人看着,有些羞赧。
璧郁听见少年对雏烟说“后年你是不是要考明德女中?那我便和你一起去。”“那还早呀。”
两个人都走远好久了,璧郁才听见同伴晓芸叫她“回魂了。”
“那个是方家的大少爷方琬瑜,听说她和雏烟小姐从小一块儿长大,是娃娃亲呢”
“哦。”她失魂地答,眼睛里噙满了泪水。
方琬瑜少爷,也还记得她么?
阿爹死了的那一段时间,正逢上下雨,她和阿娘被房主赶出来,流落街头。站在船头的少年让人停下来,往她手里塞了结结实实三块大洋。“够么?”
他真好看,像天上的星辰锦缎。
“莫哭,去买糖吃呀。”他笑着问她,对一身脏污的她没见半点嫌弃。
“小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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