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幢楼渐渐出现在我的视野里,他变大,变大,高大到在半空中摇摇欲坠向我扑来。四周的马路与绿化带突然成了那个夏日的沙滩,海浪由远及近,丁予涵在毛先生身下的喘息由远及近,我面前也是那样的一幢楼。
我将车停在林荫里。不知过了多久,我身上的汗早已干透,一辆漆黑的轿车缓缓驶进老楼,停在树y-in的另一头。司机下车,袖口依旧一丝不苟地戴着那对宝蓝色的袖钉,神情轻蔑,毕恭毕敬拉开了后座车门。
我看到了朱进,和他白皙脖颈上的红痕。
仲夏夜的音调高昂又美妙。这一座j-i,ng巧的宫殿里,在场宾客估计没有人知道它的主人是什么来头。男士见了他立刻露出嫉妒的神情,女士看了他则不自觉瞪大眼睛,惊叹不已。朱进优雅地站在舞池旁,身着他最喜欢的烟灰色西装,在灯光的照s,he下隐隐闪着银光。自那日分手以后我再也没见过朱进。不知道他是被那位张先生保护得太好了,还是他忙着进行他向我许诺的“计划”,我和丁予涵二人就这么孤独地熬过了寒冬,孤独地走进了盛夏。我们的事业蒸蒸日上,一切没有变糟,但也绝对不算变好。整容豪华的室内乐队奏着爵士乐,每一个音符都完美无缺,配着宾客调笑的声音令人心旷神怡。这场宴会的主题是为了朱进三十岁生日庆生,娱乐圈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来了,我躲在角落,看着这些原本只能在电视里见到的名流们在距离我数十米的舞池内扭腰摆胯,忍不住感慨,朱进就这样真真切切地跃入了豪门。
“哥,阿进哥好像特别忙。”丁予涵捧着酒杯远远望着朱进,显得有些挫败。我的注意力全被墙边两只胡乱冲撞的飞蛾吸引,它们绕着灯光愚笨地用身体撞击光源,一时间到有点像围绕着朱进的男男女女们。“我们玩我们的呗。”
“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丁予涵寻了个沙发坐下,好奇地打量着周遭。
我远远地望向那位张先生。他站在朱进身后同一位年事已高的长者低语,表情依旧暧昧,但我已经对他的身份不再感兴趣,他于我来说,是另一个程祝诺,另一位方小姐,另一位毛先生。朱进的视线突然投了过来,隔空朝我举杯示意。我朝他笑了笑。
“你知道他是什么来头么?”
“什么来头?”
“哼。”后头的人轻笑了一声,“反正你记得别得罪他,老张可宠着呢。”
“啊?他……”另一个人咋舌,“我以为是老张哪个朋友的儿子。”
“就他?他一个农村人也配?!”
我默默地退到一边,恨不得躲去二楼喝完手中剩下的香槟。青灰色大理石地砖印着人们的倒影,我盯着他们细碎的脚步,开始觉得享乐是一种上帝施加在人类身上的咒语。一个心智健全的人是很难全身心投入享乐中的,因为越是笃信它,它越是肆意地朽坏一个人的心灵,迟钝个人的思维;反而在我被奴役、践踏,做着这个社会上的牺牲者的时候,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沐浴在虔诚的悲怆之中,没有任何良心上的不安。
舞会音乐响起,朱进被被簇拥着推到舞池里,像永不凋谢的纳希瑟斯一般骄傲,熠熠生辉,我依旧没有机会同他说上一句话。丁予涵倒是人来疯,不知什么时候跑去跟明星小姐搭讪聊天,我百无聊赖地走去吧台,只想再要一杯酒。
“先生,跟我跳一支伐?”
我回头,看到一个保养很好的中年男人,西装笔挺,倒是有点风度翩翩的样子。不过他们这群人都是一个样子不是么?“两个男的怎么跳?”
“我就是突然想跳女步。”他再一次伸出手来邀请,并且跟我保证,“没人在意的。诺,那边几个姑娘不也跳得尽兴么?”
我扫了眼舞池,又看见朱进沉浸在华尔兹的音乐中同花蝴蝶们翩翩起舞,一时忍不住答应了那个男人。我其实不怎么会跳,一开始跟着节奏跳得很慢,之后他带我加入了些大幅度的转身动作,随后便越转越快,天旋地转,周围人来来往往嬉笑怒骂的嘴脸瞬间清晰、模糊、拉近、走远……音乐猛地飘忽起来,天花板的水晶灯剧烈地抖动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我紧紧捏着那男人的手臂险些失去平衡,男女交错的面孔竟然变成了千万幅画面!征服,斗争,贪婪,死亡,权力,x_i,ng交,虐待,谋杀,脚气,寄生虫,智力低下,丑陋,残疾,在卧室里行走的肥胖躯体,大小便shī_jìn的年轻男人,令人作呕的自杀现场,ga-ng交器具,虐待绳鞭,游艇后舱发臭的死鱼,孵化密密麻麻孑孓的后院,惺惺作态的誓言,治疗j-i,ng神错乱的药片,拍打在岸上的海。
“不行!我醉了!”我赶紧停住脚步,气喘吁吁盯着地面。再抬头的时候,朱进在舞池的另一边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动了动嘴唇,不知该同他说些什么。
“哎,跳不动就休息休息。”男人倒是毫不介意,直接领我走去沙发那里休息,“想喝点什么么?”
“不喝了,谢谢。”我几乎是跌坐进沙发里,深深地舒了口气。
“先生贵姓?”
“免贵姓平。”
“啊,平先生。我姓张。”男人客气地笑笑。
我讲:“你看上去和阿进的朋友倒是有点像。”
“你说那位?”他看了眼朱进身旁的张先生,愉快地讲,“我们算是亲戚。”
“原来如此。”
“听他讲小朱原来是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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