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没点灯,清幽月色自四格镂花大窗洒入,落了一地银白,空气中漫上淡淡郁,“啵”一声轻响落在这空寂中,愈发清晰不和谐。
斜倚在案几上临窗而望的那明歪头,见角落一大盆芭蕉上一环致草窝中睡着不断吐出空气泡的鹦鹉。略蹙了眉心,薄唇轻启,低缓的声音徐徐而出,隐着浅浅揶揄,“四哥这里倒都是些稀奇东西。”白天明明还是翠绿的,现在,就算光线不济也不是绿的吧?
另一边椅子上慵懒玩着玉扳指的那汐似是没听见,自顾自说到道:“苏晚是我的女人,离她远点。”字字落地透出明白的警告。
那明一怔,幽暗的光线下看不出神情,语调中却分明浸着嘲讽,“哦?不是给了影?小弟的确是对这女人有点兴趣,无关慕容家的那些事。”想到在胭脂院遇见的那次,那双慌乱中仍显澄澈的眼睛,似乎能将人望穿,只是没想过这个女人身后站着的却是家中四哥。
忽闻一声脆响,眼前冷光划过,身后玻璃窗哗啦碎开,那明只觉脸上一痛,伸手去抹,温热粘稠的体透出咸腥。须臾,“我,知道了。”声音比之才刚更低了几分。
“爹爹前阵子在朝上吃瘪了?”那汐将手上另一半玉扳指放于桌上,隐在黑暗中的眸子泛出冷光。
“羽王和爹爹意见相左,征战的决议迟迟不能拍案,自是免不得唇枪舌战。”
黑寂中忽然响起那汐清越的笑声,俊朗的声音仿若裹了冰,听进耳里让人不寒而栗。
那明不自然的耸了耸肩。
俄顷,那汐收住笑,“等家中的事定下,再去拆了那把老骨头不迟。”
那明离开后,一直吹着泡泡睡觉的鹦鹉忽然睁开眼,嘎里嘎气问道:“知道是你的女人怎么不追回来?”
那汐白它一眼,“你一只鸟懂什么?”
“你也别得意,我当年的人形可是比你清隽的得多,苏晚那丫头我也挺喜欢,你不追,我就追了来。”说着还暗自得意,低低嗤笑因着鸟音的诡异十分滑稽。
正自得意中忽被拽着翅膀整个拎起,抬眼对上一锐如利刃的冷眸,“你敢动一点歪念想,就等着被拔光毛当和尚!”鹦哥将鹅黄小喙歪向一边假装没听见,心里自是冷汗连连,当和尚无所谓,能不能别用拔的那么疼?
“喂。”那汐将鹦哥放下,倏尔盘坐在花盆前,清浅的月光下,眼中有些许不确定,“她会不会爱上影?”
鹦哥清了清嗓子,自认为很有深度的回答:“你该问问自己爱不爱她。”等了半晌不见动静,抬眼,那汐人影已经躲进床帏,哈欠连连只道今日累极。
不眠之人天天有,偏巧今夜愈发多。
另一边那白的宅院此时仍旧灯火通明,落寞的身影落在墙上,正遮住一副画像。画上女子全身火红,灿烂如盛开的美人蕉,绽放着天下最致的笑颜。修长的食指缓缓探上她的眉眼,沿着线条轻轻勾画着,仿若抚着她的脸庞,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一点。
蓦地,狠狠攥起拳打在画旁,一瞬间,眼底的迷恋之情全消,沉的眸子透出野兽般的狰狞,那白疯了一般将画卷捩下蹂躏于掌中,直至化为漫天碎片散在半空。满目凄楚拼命挣扎仍做不出冷笑的姿态,一股郁气堵在喉头让他愈发难耐。
他见到她最后一眼是她和苏农在一起,弯如新月的眉眼中尽是浓的化不开的甜蜜,他以为她会一直幸福的,也以为自己能够放开。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儿女情长何足挂齿?那白苦苦的笑容痛进骨子,静静看着满地碎纸仿若入眼是被撕成一块块血淋淋的心。
翌日,天空被灰蒙的云雾笼罩,闷得直欲将人逼死。
尚自在半睡眠状态的苏晚只觉撞到什么,懒懒撩了下眼皮方知是某人膛。抬眼对上影郁几欲出水的眸子,扁扁嘴,又是一个哈欠,“我没睡醒没睡醒没睡醒……”
“你这是自我催眠。”影毫不客气赏给她一个爆栗子拖着她继续前行。他也不想将她从床上拎出来,偏偏早上市场的果蔬最为新鲜,各种口味也只有她尝过之后才能定下,才不得不施行暴政。
“昨天忘记一个事。”苏晚闷闷说,靠在影背上任他拖着。
“什么事?”
“忘记问那老头子是喜欢甜还是喜欢咸。”她也是在刚才看见市场中的咸酥饼才想起这档子事,本来就做成一般的油蛋糕,只是稍稍用些小技巧弄得华丽一点,陡然觉得,若是这蛋糕寿星不爱吃也是徒劳。
“那老当初南征北战过了不少苦日子,对吃不讲究,咸甜皆可。”说完却听不见回答,转身只见某女又合了眼,嘴角还挂着很没出息的口水,不知是不是做了什么更加没出息的美梦。
跟在旁边的小狐狸,歪头看了一会儿,毅然跃上苏晚肩膀,张嘴咬了下去。影大骇,抬手就要打上这莫名发狠的畜生,却见吃痛的苏晚打个激灵彻底醒了,忙将小狐狸抱在怀里,退出几步解释:“这是我昨晚跟它的约定,不然这么早带它出来,你当人家是喜欢散步?”这只狐狸跟她一个品种,昼伏夜出,只是显然,人家的觉悟高出一个级别。
影闻言收手,有些不可思议的盯着那只银狐,倏尔,将苏晚拉到近前,夏衣袖肩相接的地方薄如蝉翼,隐隐可见她瘦削到有些嶙峋的肩膀,倒是没有血色,这才瞪她一眼,“胡闹。”转又去捏捏小狐狸竖起的尖耳,“你也跟着她胡闹!”
苏晚吐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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