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酒店的时候,尚雪臣和季书平的手上已经满是印画了,等下车要去酒店前台登记入住时,尚雪臣才想起季书平的身份到时候被人看到手上这些东西再惹人笑话,拉着人在大厅侯客区,从c-h-a花玻璃瓶里沾点水就想给他擦掉。
“你干嘛?”季书平收手不让他擦。
“等会儿酒店前台看到不得笑你。怎么说你都是大少爷,身上沾点什么都会被议论。”
“可我不是养病来的吗?”
听他这么说,尚雪臣的手顿了一下,也不知道是该谢谢他用装病的借口隐瞒了自己的病,还是该心疼他这样装着病。也就停了那么一下,还是毫不客气的搓掉了季书平手背上的印画,“反正洗澡的时候也会搓掉。”有些东西不是非要印在面上徒留笑柄的,他不想季书平被人取笑。
季书平由着他把自己的手背搓红,看他低头站在自己面前,只给自己留一个发心儿,他的本性里其实没有温柔这个属性,他是冷静且凶狠的。只是对着尚雪臣时常就失了冷静,少了自持,就只能把凶狠露给他看,事后后悔了再装一装温柔,给他弥补,尚雪臣也是好骗,明明被凶狠对待过了,季书平只要稍一温柔,他就替他找好借口轻轻揭过。他其实一直都好骗,只是从前不让人骗。所以开始时以为遇见季书平是自己流年不利,事事倒霉,后来细究,觉得他可能是自己命中劫数。
季书平这会儿看面前的人,只觉得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记得,许约的事是这样,小时候的事也是这样,只有我自己深陷你给的过去,你给的承诺里。他又想起徐雪士的话,他说他不喜欢你,是你给了我弹珠骗我看彩虹,你不喜欢也不行!
初见面时,季书平就知道他是个随意的人,随意勾搭着别人,也随意给自己抛眼色,起初季书平不在意,只想着和他逢场作戏。他看过来直击人心的眼神和挑起的嘴角里都暗藏着暧昧意味,等到后来他在意了,就忍不住想,是不是他对别人也这样,撑着下巴挑着嘴角,眼神带勾的让人看着挪不开眼睛,是不是他对别人也轻口许诺。怎样的情深义重对他来说都不算数,玩过,乐过转眼就忘。就连逼迫他上床事后也是轻飘飘一句给钱就揭过,在他眼里自己是不是和往任的床伴没有不同?
季书平忍着,忍着他非要搓掉手背上的印画而惹起自己的生气,他告诉自己,只是因为他有病,所以才用那样的方式麻木自己,他自己也说过的,因为他在边缘,怎样都得不到主流的认可,所以才会这样。季书平压下心里的不甘,拼命劝说着自己,忘记了也没有什么,不能再刺激到他了。
尚雪臣一直搓,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样用力的搓掉季书平手背上的印画,只是越搓心里越不甘心,带着要撒气的感觉,他小时候逃课心里也是这样的不甘心。等到季书平的手背整个被他搓的红透,他才松了手,看着季书平的手背,心里还是说不出的不甘心,一点气都没撒出去不说,反而失落得很。
跟着季书平办理好了入住手续,季书平回头对着他说,“先回房休息一下,等下带你在酒店餐厅吃午餐,吃完泡温泉。”
“不去海边吗?”不然干嘛来海边的酒店。
“等明天。”
尚雪臣听了季书平的这句明天,垂着眼皮进了电梯,出了电梯,季书平给了他房卡,季书平的房间就在他对门。刷卡进了门,他把自己手里的包随地一放,往落地窗方向走,手里空落落的,随手抱起桌上装饰用的花瓶,金鱼不在,他不抱个什么说不出个心事。
他抱着花瓶站在落地窗前对着外面看着不远的大海,嘴里喃喃说着,“明天啊。”
他一个没有社保,成天打杂工的人,根本不在乎明天,从来都是当下享乐。他喜欢季书平和自己说以后,却不喜欢对自己说明天。以后这个词听着很远,就算季书平对他说着以后再去看海,他也只会听着高兴,算是生活里的小甜头,被人哄着开心。可明天这个词听着太近,近到你提前把所有的开心都透支到今天,然后从心心念念变得患得患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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