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每次让你吃那玩意,连我都吃腻了。我昨天到唐人街去买了一些新鲜蔬菜,还买了一条鱼。”
“我来做。”小吉就要去开冰箱。
志明赶快拦住她:“你刚才忙了半天,坐着休息。今天我做,尝尝我的手艺。”
“你会做菜?”小吉饶有兴味地问,两只眼睛有点不相信地看着志明。
“当然,下农村那会,我是知青点的厨师兼会计。几十个人的口味都由我调。”志明有点小得意的样子。从冰箱里把东西拿出来。
“你近来好像挺喜欢提起农村,动不动就是农衬的时候。上大学时很少听见你这么说呀。”小吉起身帮着志明择菜洗菜,侧着脸问志明。
志明摇摇头说:“自从来了美国以后,也不知怎么搞的,常常想起以前在农村的往事。说实在的,下农村的时候艰苦,现在也艰苦。都有熬不住的时候,以前一个人十六岁远离父母到那荒凉的山沟里求生。那时是体力累,不堪农村的重活,挑着九十多斤重的水桶一担担地往山顶上送水浇梯田。现在是脑子累,那读不完的书和写不完的论文就像一座座的山一样,等着去攀登。在国内上大学的时候不一样,一切都由国家包干,不愁吃不愁住不愁没有工作,思想上没有压力,路都铺好了,只等着你去走完,所以很轻松。这里不一样,一切都靠自己。我们这些公派的留学生还好,学校有助学金,不管是助教还是助研,都有一份工作,基本生活费有个保障。那些自费生更难,许多人都到外面餐馆打工维持学业。当然,人有点压力并不是什么坏事,真金还得火炼。不过小吉,你真幸运,学校一流,每个人都发奖学金,除了学业以外,其它什么都不用操心,所以感觉不出来生存的压力。”
“我有时也觉得自己有点生活在真空里的感觉。”小吉承认地说,“不过下学期我得开始到教授们的实验室去实习了,我们那里以研究为,强调出成果,压力在后面呢。”
“你准备向哪一方面发展呢?”志明问小吉。
“我们那里新来了一个年轻的教授,很希望我到他那里去。他的题目很尖端的,我想去试试。”小吉把洗好的蔬菜放在菜板上,问志明有没有心中既定的目标。
“我想搞生物大分子的拓扑学,很有意思。我们系里有一个教授,在国际上很有地位,是这方面的专家,到他实验室去转了转,可洋气呢。”志明似乎已经拿定了意。
小吉洗完了菜,其它的也插不上手,就坐在那里看志明做菜,果然一副大师傅的模样。那条鱼在他手里翻来覆去,去鳞剖肚,先油锅里一炸,然后葱、姜、蒜下锅,和着糖醋一焖,满屋里就有了一股香味。起了锅,志明端着盒子放在小吉面前的桌上,拿了一双筷子给她,让她尝尝。小吉看着整鱼,轻轻夹了一块放在嘴里,口感极好,酸酸甜甜,滑嫩无比。“嘿,你真行!”小吉夸道。志明又快手快脚地烧了一个明虾,一个西施豆腐,一个上海青菜,小吉尝一个爱一个。
两人吃着中饭,谈着留学半年来的各种酸甜苦辣。大家都各自奋战在自己的战场,或教室,或实验室,或图书馆。研究生的学习生活不是开玩笑的,课程量非常大,用紧张万分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有时一堂课下来,教授信口开河,列出几十篇参考文献,都得到图书馆去查找,细细地读。一堂课的材料还未读完,下一堂课又开出许多来。考试测验的内容都在这些文献里面,很难猜出教授们在想什么。志明说,有个教授专选冷僻的地方出题,一个不留神,稀里糊涂就考砸了。有的学生气不过,责问他为什么不考基本概念,他自有一套阴阳怪气的理由:查看你准不准备得充分,挑不挑食。
小吉还算比较好,学校没有本科生,不用代课。志明却不同,除了自修四门课外,还在化学系教两门课。那些美国学生笨笨的,脑子死不开窍,花去了志明的许多时间。
吃完了饭,小吉帮志明收拾好了碗筷,阳光从窗子里射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你现在还看不看文学方面的书籍?”小吉问志明,提起了老嗜好。
志明说:“太忙,哪有时间。不过前几天到超级市场《trn birds (荆棘鸟)》,讲澳大利亚一个天教神父和一个女孩子相恋的故事,非常地感人。我刚刚读完,你要不要看?”志明从床头拿起书递给小吉。
小吉接在手中,厚厚的,桔黄色的封面。她打开扉页,上面写了一段短小的神话故事:有一种鸟,它的一生都在寻找着刺树。当它找到时,就将身体向刺树上最长最尖刃的刺扑去。当刺戳穿它们胴体的一刹那间,它就发出了世界上最动听、最美丽的声音。当全世界都在聆听这声音时,上帝在天堂里微笑了,因为他知道,最美好的东西只有用最痛苦的代价才能换取来。小吉一下子就被这个故事吸引住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了起来。
志明煮了一些浓酽酽的香咖啡,给小吉和自己各倒了一杯,里面放了一匙白糖和一点牛奶,这是志明喜爱的。两人品尝着咖啡,静静地读着文学书籍,仿佛又回到了国内的大学时代,暂时忘却了这繁重的留学生活,那感觉真好。日落西山的时候,小吉告别了志明,拿走了《荆棘鸟》。
尽管是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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