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又好半晌不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用几乎只剩气音的声音对着她轻语:“小心……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走出这里去……我想带你们离开的……可是、没……”
陆心努力地把耳朵凑近他的脸庞,却还是没能听到他最后想要说出的话语。那头的洛河,渐渐地连微弱的呼吸也彻底失去。
他拽着她衣袖的手,忽然就松了力道,垂落了下去。
黑暗里,陆心连他最后翕动的唇形都没有看见。
她颤抖着手晃了晃,可是那头的洛河却仿佛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陆心一面用尽全力拖拽着洛河起来,刚把他架起来,两个人就都跌落在地上,陆心的脸着地,额头磕得生疼,原先膝盖上的伤也是,她顾不得任何,爬起来继续半拖半架着洛河往外走。
跨出那个门槛的时候,一阵凄冷的风就猛地灌进了陆心的口鼻里衣服里,她猛地咬紧牙关,挺直了背脊不让自己倒下去。
细细密密的雪花落在陆心的额头、鼻尖,冰凉凉的。她提了一口气,刚准备迈步,那头洛河的脑袋偏了一下,唇堪堪擦过了她有些红肿的脸颊——比雪更冰冷。
不敢往下再想,陆心像是鼓劲打气一般地对着毫无意识的他说:“洛河……你撑住……我们、我们去找医生……”
陆心忍着,不敢让自己流眼泪。风雪和肿胀糊住了她全部的视觉。
她就这样半拖半拽着洛河,在风雪里在旷野上也不知道行走了多久,四肢早已麻木没有知觉,她的意识也跟着模糊起来,但是她丝毫不敢懈怠,一步一步往前走着。麻木了也好,至少就没有了痛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远远地居然出现了人声。陆心恍然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她又艰难地往前迈了一步,前面有几道微弱的手电筒光交叉着晃了晃,陆心始觉得这是真的,有人来了,几乎是立刻,她哑着嗓子,冲着对面像是被兽夹夹住的野兽一般嘶吼了一声,那面的人声很快靠近过来。
走进了,陆心迷蒙着眼睛,才逐渐分清了来人。村长带头,后面紧紧跟着的,是裹得厚实,跑得格外急促地陆父陆母,身后呼呼啦啦有十来个青壮年男人,陆心被灯光照着,条件反射地眯着眼,再看不清其他。
那头陆母先是准备走过来,被村长一把拦住了,她就在那头带着颤音恶狠狠地骂了她一句:“死妮子,大半夜的你跑哪儿去了啊!”
陆心鼻子一酸,赶忙止住了,然后飞快地抬头看着前面几个大人:“求求你们……救救……”
她话还没说完,村长手里的手电筒在她脸上晃了晃,然后他身后一个穿着军大衣的中年男人中气十足地问道:“伢儿,你看看,是不是他们?”
他的腿边缓缓走出一个瘦瘦弱弱扎着双马尾的女孩子。陆心一看,是白天那个被校长侵犯了的女孩子。
她先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陆心看了看,然后抬头一脸严肃地说道:“就是他们,放学后校长正给我做辅导,他们两个就拿着铁棍进来,想抢校长的钱。她还脱了衣服给厂长叔叔看,”女孩子抬手,准确地指在陆心脸上,“让厂长叔叔给她钱。然后他们俩把厂长叔叔和校长都打伤了。”
陆心听着这个还稚气的女孩子的声音,眼睛猛地睁大,心也急速地往下沉。不,陆心飞快地摇着头,话刚到嘴边,陆父几步跨上来,结实的巴掌就打在了她早就肿胀不堪的脸上。
“我他妈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败坏家门不要脸的□□的东西!”
陆心脑袋嗡嗡作响,几乎感觉有粘稠的血顺着她的耳道往出蔓延。她的脑袋偏向一边,手也一下脱离,洛河直直地就倒了下去,栽倒在稻草桔梗里。
陆心刚伸手还没来及弯腰去拉他起来,那头陆父抬手就又给她一巴掌,这下陆心也猛地跌落下去。她下意识地去抓洛河的手臂,整个人却猛地被提了起来。
陆心早已没了张嘴的力气。陆母在一边捂着面颊哭泣,陆父再次扬着的手臂在村长的声音里迟迟没有落下去。
村长开口说:“行了行了,黑灯瞎火的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先带回去再说。”
他身后窜出来一个男子,跟着和陆父一边一个,拖着她就往前面走去,陆心看着逐渐远离的洛河,挣扎了一下,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出口的声音却极度沙哑着,小到几乎听不到。
那个男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出声征询村长的意见:“村长,那这个……”
“就放着,看着也不活了,”村长跟着转身就走,“回去弄出点什么,那哑巴和老汉.奸还得找我们闹!”
人群中窸窸窣窣的议论声纷纷响起,比冰锥更利,比天更阴寒:“这么小就男男女女的不检点,可真是……”
“黑灯瞎火的在这荒山野岭,也不知道第几次了……”
“这种女的,倒贴我都不会娶。”
“拉倒吧,你还当她嫁的出去了。”
陆母在那头的呜咽声更加的明显起来。
陆心双脚擦着地,几乎像个死囚犯人被拖行着,洛河孤单的身影贴着冰冷的大地,在她视线里越来越远离。
她像是个精神病人一样挣扎呼号,却被扣得更紧。直到逐渐失去了力气,在逐渐看不到他的黑暗里失去了全部意识。
林惟故一动不动地站着,听着陆心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叙述着那些事,有什么好像经年的淬了毒的箭一般发了狠地射.进他心底里。他目光移到陆心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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