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不相信,他还拿出在超市打的小票给他看,见他相信了,他就兴高采烈地去做饭。
他的手艺其实很一般,做的菜不算太好吃,那么多年了也都没有什么长进。可是他离开以后,甜甜在饭桌上只要想到以后再也吃不到爸爸做的菜,就会失控地大哭,谁也劝不听。
沈麓向来话少,只喜欢跟爸爸说话,沈堪舆走了以后他更加沉默寡言。最夸张的时候其他人说十句他只会回一个语气词。姐姐哭得伤心,他也只是沉默不语地在旁边坐着,然后抬手擦一擦眼角,把菜夹到姐姐碗里,说:姐姐,吃饭。
其实顾雨甜只要沈堪舆能回来叫她一声宝贝就好,可是再也听不到了。
顾言笙怕自己在饭桌上想起沈堪舆,会像女儿一样失控,或者比女儿更加失控。
他开车到了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村庄,这里满地积雪,万物银装素裹,静谧得像一个世外桃源。
这个时间,几乎所有农户都在自家的屋子里看着春晚吃团圆饭,但他路过一幢小|平房的时候,却看到一个在屋外晃荡的孩子。
天寒地冻,那孩子穿着一件明显宽大很多的t恤,一条洗得发白的棉裤,踮着脚尖趴在窗户上,旁边的地上放着一只碗。
他不够高,要攀着窗沿踮起脚尖才能看到屋里的情景——一家人聚在饭桌前,吃着一年里最丰盛的一桌菜,一台笨重的黑色电视机播放着红火喜庆的春晚节目。
“要次年夜饭啦!”顾言笙听到那孩子兴|奋地说了这么一句,声音有些哑,吐字有些漏风,却是奶里奶气,甜得|人|心里一片柔|软。
他以为他这就会进屋子里去,可没想到他从窗户上下来之后,只是拿起脚边放着的碗,坐在了家门口的台阶上,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家门,说:“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新年快乐噢,要一家团圆,幸福美满!”
然后低下头搓了搓眼睛,拿出一柄汤匙,一勺一勺地吃着碗里的东西。
距离有些远,顾言笙看不清孩子的脸,但可以看到他是一个极其瘦弱的小家伙,他从碗里舀出来吃得像山珍海味一样香的东西,不像是正常的饭菜,倒像是清汤寡水或者稀粥一类没有营养的食物。
他心里一疼,忍不住迈开腿走了过去,一步一步,越来越近,他渐渐能看清孩子的眉眼——
他的脚步贾然止住,身|体如同被冰封一般僵硬,连呼吸都骤然静止下来,浑身上下还在动的,是从他眼眶里悄无声息地涌|出来的眼泪。
秀气的平眉,眼底埋着小卧蚕的湿|漉|漉亮晶晶的,像初生的小奶狗一样的眼睛。
这一副眉眼,是被他烙在心上的,沈堪舆的眉眼。
那眉眼最生动漂亮,总是充满笑意的看着他的时候,他从未正眼看过,后来那双眉眼还是会弯弯地冲他笑,却是很快就会躲开,也再没有看到光了。
小孩儿听到动静,抬起头来,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大哥|哥。
撞进那样纯真无邪又清澈通透的眼眸里,顾言笙忽然觉得头晕目眩,双|腿发软,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颤|抖着,他一动也不敢动,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梦,一碰就碎成泡沫。
“漂亮哥|哥,你也不能回家吗?”他还很小,没有到变声期,声音不哑的时候脆生生的,嫩得像早春的新芽,“你次饭了吗?我这个可以给你次噢,我已经次饱啦!”
他站起来抻着两根细瘦的胳膊,把那只碗高高举起来给他,看他不接,以为他是够不到,就努力地踮起脚尖,拼命地想要给他:“漂亮哥|哥,你吃饭呀!”
顾言笙像从一场漫长的梦中清|醒过来一样,在他面前缓缓蹲下来,一手接住碗放在一边,一手牢牢地揽住那个小小的软|软的身|子,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他。
太久,哼哼唧唧了几声就又睡着了。
顾言笙找了张小毯子给他盖上,到驾驶座上准备驱动轿车,却发现可能是因为天寒地冻停滞太久,车打不起火了。
他又试了几次,都没能发动|车子,焦急万分又无可奈何之下,他就给唐修打了电|话。
唐修一听他说车在山沟沟里抛锚了,张口就骂道:“大少爷,大过年的,你看看自己干的是不是人事儿?跑那种龟不生蛋鸟不拉|屎的破地方把车丢到抛锚,你怎么不干脆搁外头安居乐业别回来了呢?”
顾言笙知道他嘴上骂得凶,出门的动作肯定是不会慢的。果不其然他发表完这通长篇大论之后,来了一句:“我开车了,挂了,小兔崽子这种时候才想起你哥,不|要|脸。”
他也不知道唐修把车飙到多少迈,总之等了不到半个小时,他就赶到了,一到就开始没完没了地数落顾言笙,直到看到顾言笙抱着个漂亮小孩儿上了车,他的嘴炮才戛然而止:“这谁?”
顾言笙没回答唐修,只是用外套将孩子裹得更紧了点儿,着急地道:“他有点发烧,你快给看看。”
唐修连忙翻出自己的随行医药箱,给小孩做了简单的检|查,然后丢|了两片退热贴给顾言笙:“没大事儿,应该是换牙导致的——一片贴额头一片贴肚脐。”
顾言笙将一张退热贴在小孩的额头上,然后轻柔又小心地撩|开小孩的衣服,露|出有些凹陷下去的肚皮和根根分明的肋骨,他瞳孔骤然缩紧。
“一看就是营养不良啊,多可爱的孩子,家里人不给饭吃吗?”唐修顿了顿,又问,“你还没告诉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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