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得很快,一路灯光霓虹,他把手挡上眼睛缓了一阵子,有气没力地问:“来不及回香境?”
萧凭纳闷地反问:“回香境干什么?”
“十一点半了吧?”雷浮潮说,“开到香境……最快也要两个半小时。你还要安顿我。”
前面是红灯,萧凭猛踩了一脚刹车,侧头盯住他:“你是什么意思?想去香境的医院?怕耽误我工作?”
“嗯。”
“不行。”
萧凭态度很硬,雷浮潮不再吭声了。红灯转绿后萧凭继续往前开,走的是去公立二院的路。
过上好一会儿,雷浮潮姗姗闭着眼又说:“要不然就像那时候一样,你把我自己扔在医院里就行,你选一个。”
萧凭倒抽了一口冷气,怒气一散,飞快地瞄了他一眼,想要辩白,因为根本记不清所谓电话的事又没有底气,只能说:“不行。”
“听话,这回是正经事。”局面竟然变成雷浮潮劝他了。
萧凭气得连笑了两声,哑口片刻,只得说:“好,行,我把你送到二院去,自己回香境,可以了吗?”看准雷浮潮眉头略展,又补充,“也如你所愿,等到从香境回来我就拎着箱子走人,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权当我们俩没认识过。”
雷浮潮表情一僵,缓缓睁开眼来看着他。
明明暗暗里萧凭瞥到他脸色白得吓人,心里有点后悔,嘴上依旧说:“你觉得怎么样?”
九十秒红灯,前方有车,闯不了红灯,萧凭把车停了下来。十五秒过去,雷浮潮语气平静地回答:“我觉得很好。”
“这可是你说的。”萧凭从牙缝里挤。
“是我说的,”雷浮潮重复了一遍,“我觉得对你对我都好,人生总要向前看。”
萧凭无话可说了。
“行。”他只说。
红灯还有六十五秒,车内一片沉默,又直视前方等候了五秒钟,萧凭到底没按捺住,大幅度地侧过头直瞪雷浮潮,发现雷浮潮早已直勾勾地望住他了。
“你他妈想死?”萧凭忍不住爆了个粗,“谁教你这么办事的?我二十六岁了,想跟你过一辈子,过四十年,五十年,六十年,这几十年间机会多的是,就算是柏林颁奖典礼,你难道会抛下我不管?”
雷浮潮默默看了看他,忽然驴唇不对马嘴地说:“六年前你刚出事那时,他们告诉我已经无力回天了,公关不了,其实我特别难过,自己找地方偷偷发泄了一场,想劝你回家,你家里有本事把事情直接解决,但你不肯,宁愿一直背着骂名也不肯。”
萧凭愣了一下,没插话。
雷浮潮接着说:“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你认为家人反对你混娱乐圈,所以你大着胆子跑出家门吃苦。后来前前后后,你一副一蹶不振了的样子,离开你的朋友就也不少,只有我觉得你不肯回家,就是因为你还不死心……在这个世界上,除了你,只有我了解你最想要什么。”
萧凭颇沉默了一会,心底的火气一点点散全了,取而代之,悄悄崛冒出了一枝又甜又苦的小花芽来。
“那你了解错了一点点,”他慢慢地纠正,“我喜欢的东西很多,想赢得的东西很多,但最想要的只有你一个,没有其他,没有并列。”
雷浮潮便彻底不作声了。
红灯还有二十一秒,等了一等,萧凭倾身过去,佯恶实轻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狠狠吻了他十九秒钟,直起腰来舔掉牙齿上沾到的血腥味发动车子。
说得没错,他不回家是因为还不肯死心,哪怕是最初他承受不了打击、并没有信心继续往下走的时候。他就是不死心。
但他没想到,一直以来事情在雷浮潮的视角上都是:明知道他有办法解决风波,可清楚他不愿意选择那个办法,就情愿延误延误自己的前程,扛一扛压力,不声不响地纵容他遂意选择,直到自己撑不下去为止。
最初那一年是最难熬的一年,如果雷浮潮没有这么做,以那时候的心性,萧凭估计自己至多独撑个小半年,早就已经放弃了。
“我不会走的。”萧凭握着方向盘轻声改口。
车里又安静了一会,雷浮潮低低回应:“不许再咬我了。”
萧凭噎了一下,失声大笑。
开到二院一共花了十多分钟,停车时萧凭转头再看,雷浮潮半躺在调低的车椅上,眼睛还睁着,嘴角血线已经流了一片了。固然这么多年以来雷浮潮胃疼过这么多次,萧凭还是头一遭见他吐血,吓得手脚都有点发凉,抱人时几乎不敢大步走路。
把雷浮潮交给医生,萧凭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掏出湿巾擦了擦羽绒服上蹭到的血印,嚼了个泡泡糖顶烟瘾。
出血量有点大,得动个手术,也许是关心则乱吧,萧凭心里一点底也没有,刚才进医院时雷浮潮在他怀里直发抖,头发都湿透了。
他把后背贴上椅背,拿出手机翻了翻凭风破浪的微博,逐句逐字地读过去,从最新的一条一直翻到四年多之前最旧的那一条。
看得出四年前雷浮潮一点粉圈用语都不会,也丝毫不懂得怎么装女孩子,口吻硬邦邦的,说的是:“渐渐释怀了一点,过去的荣誉是过去的荣誉,过去的朋友是过去的朋友,我依然觉得死不认输很了不起,只希望你我各自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吧。剪个视频爽爽。”
当然了,这条微博的下一条,也就是凭风破浪账号上的第二条微博长这样:“[妙妙猫咧嘴.j]……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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