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那暗淡霞光中的荒漠之景,细细看了一遍,再转身过来,就见着凤玄墨已经卸了腰上包袱,翻身起来,挽了衣袖,开始在那边挖土启墓。
“阿墨,你……要不要多歇一会儿。”她皱眉喊他,这人哪来的精力,跟个轱辘似的转。
“趁天黑之前,先将正事办了……等下我给公主生火,烤东西吃。”那轱辘一边躬身埋头做正事,一边不忘把她安顿好。
“我……不饿。”她一边摇头,一边笑。当她小孩儿,怕她闹吗?见他那娴熟利索的样子,像个田间农夫,不可开交,便想也帮着做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试着怯怯问他:
“我可以做些什么吗?”当你见着一个人忙碌,自己却什么都插不上手,且还被当做小孩子般照顾,那岂不是一种不知所措的怯意?
“什么也不用做,坐在旁边就行。”那人也不回头,继续安顿她坐好。
她还真的寻了块靠近墓前的石头,半靠着坐了。她的确,什么也不用做,因为,什么也做不来。除了会动嘴皮子,耍心机,其他的,从小到大,还真的没学过。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连爬一截山路都哭爹喊娘,做女红会把手扎了,下厨房会把房子点了,这样的女子,搁平常百姓家,定是要被夫君扫地出门的。
正如眼下,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准备祭拜香火,也不知该如何准备等下的吃食,更别提要怎样去找柴堆砌,生火烤煮了。所以,只有一边悄悄坐了,等着那人忙完了来侍候她。一种米虫的自卑悄然而生,又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手心手背翻来覆去地看,白皙嫩滑,找不出一丝茧纹,竟讪讪地叹口气,唤他说话:
“阿墨,如果是做平常夫妻,你会不会嫌弃我?”
那田间农夫听得一怔,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看穿了她的局促与别扭,咧嘴一笑,才顺着她的话接了:
“那是……如果是平常百姓家,自然要挑个肩宽臂圆,腰粗腿壮的,田间地头,井上灶下都能出力的,方是最好。公主这样的,是肯定嫁不出去的。”
夜云熙就听得哭笑不得,抓起手边一把砂土就朝他扔过去,扔得他一阵躲闪,夸张地直跳直嚷。不过,被他这样一闹,她反倒释怀了,坦然地坐实了,又双手撑住石面,退身进去坐得舒服些,悠悠晃起离地的双脚,安心当她的米虫。
一直等着那根劳碌命的木头,起墓,合葬,复原,忙活完了,再焚香燃烛,与她一起拜祭。等拍了膝上的土沫渣子,站起身来,她亦在心中松了口气,也算是了结了西凌王的一桩遗愿。转身之际,也跟着一转念,忆起上山时,他说这墓,是他亚父瞧不上西凌王选的山脚之地,才迁于此处的,遂想到一个问题,赶紧问他:
“你的亚父,知道吗?我是说……合葬的事情。”
那墓,背靠崖壁,面朝东南,果然是个临清风眺白云的好地方,比起西凌王所言的,葬在天穆山脚下,没准是哪个阴暗干冷的沙砾旮旯地里,自然,更能慰籍在天之灵。那位大祭司,兴许真还是个有心的风雅之人。如此风雅的有心之人,没准会嫌弃西凌王那种粗莽的草原汉子的……
“亚父知道了我今日所做,一定会冲上山来,将父亲的骨灰刨起来,撒手就给扔这山崖下去。”果然,凤玄墨哑然失笑,却说得肯定。
“他就那么恨……你的父亲?”这位大祭司,明知凤玄墨身世,却还要一直瞒着他,让他去杀亲父,又不惜借北辰大军,绞杀西凌五万骑兵。似乎云都狐族的恨,都在他一人身上了。可是那种恨,恨得好没道理,恨得有些怪异。
“他喜欢我的母亲,但是,他是母亲的嫡亲兄长。”凤玄墨寥寥两句见惯不惊的话,给她解了惑,也惊得她半张了嘴,一时合不拢来,瞧得那人觉得好笑,抬手来亲昵地拍着她的脸颊,才让她回过神来。
那他一定恨死西凌王了,能爱他所不能爱,能得他不能爱之爱……夜云熙脑中飞转,这般隐世奇情,豁然呈现在她面前,那颗八卦的心,有些沸腾,直想要张口刨根问底,凤玄墨却已经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往边上走。
“等下再细说吧。我先要带公主去看一个地方。”他一边安顿她的好奇心,一边用大掌包裹着她的小手,引着她,绕至那平崖的东北边,一个转身向崖壁,一扇经年未动,破落不堪的柴扉赫然映入眼帘,推开走进去,果然是别有洞天。
这就是那个他神神秘秘献宝似的,只给她一人看的地方?
那是一个子母洞,天然大致成形,再加些后天的简单修凿。外间是一个开阔大洞,有床有桌有椅,陈设简陋,却简陋得干净别致——如果将那些的灰尘苔藓清除掉的话。用她长年在曦京富贵乡练就的眼力劲来看,说朴素雅致,也丝毫不夸张,床榻座椅的样式,墙壁上的挂件物什,无一不透着这洞主人眼高于顶的品位。
再走到底,有个歪歪扭扭的石头窄门,钻进去,里面有个小洞,洞里就更简单了,只有一张小小的石床,和一个床边搁物的石凳,皆依山壁而凿,与崖洞浑然一体。且那石床,至多也就能容身一个十余岁的小孩。
凤玄墨牵着她,径直行至那石床边,替她除了灰尘,扶她坐了上去。
此时天黑降温,山顶更是风冷气寒。她却感觉到,有种温热之感,从尾骨下面浸润上来,沿着脊柱升串,继而往全身蔓延开去。不由得好奇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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