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歆却忽然平静下来,恍似刚刚那个情绪激动的人不是他:“如今既然木已成舟,我也不多说什么,不该是你的,便莫再痴心妄想……这一个月,就呆在家里,好好跟你嫂子学学该如何相夫教子。”
谢同君不解:“一个月?”
“你果真是变了很多……”谢歆不接话,只深深地看着她,他那狭长的双目里寒光慑人,语气是说不尽的意味悠长:“听说你在新婚之夜,因不满与张偕婚事而撞柱昏死,醒来后性情大变,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归宁(下)
谢同君心头巨震,又惧又怕,又是惊诧,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谢歆看她瑟缩的样子,心里的猜测已应了十之八九。看着面前这张与他有三分相似的容颜,心头浮起一抹淡淡的哀意,语气却突然温柔下来:“你若因此事想通了最好,张偕比张淮更适合你。”
他先是高调的恐吓,再轻描淡写的将此事一笔带过,谢同君不仅没松口气,反而觉得更加紧张。
从前的谢同君不过是个闺阁千金,单纯无知,每日伤春悲秋,突然变成另外一副样子,谢歆真的没有一点怀疑么?如果没有,他为什么要特意跟她说这些事?
“好了,你先回房间歇着吧……张偕来下邳有要事,会在这里呆一个多月,你安心住下便是,无论如何,你总是我谢歆的妹妹,我绝不会对你放任不管。”
谢歆的话似乎每句都合情合理,也似乎句句饱含深意。谢同君想不出来那些话背后的含义,也不敢去想。
接下来,谢歆果然只是跟她闲聊了些无关痛痒的话,待她也毫无异色,但她心里却更加惴惴不安。她总觉得这个看起来只有二十上下的男人精明的可怕,他不问,但并不代表他没有怀疑她,说不定会暗暗收集证据调查她。
古人对鬼神之事极为忌讳,但愿谢歆不要想到那个方面吧!
谢同君困扰的揉揉额头,唉声叹气的睁开眼睛,却蓦然对上一只乌青的眼眶。
她倒吸一口冷气,诧异的看向正俯身坐下的张偕。
头发乱了,原本清秀的脸庞此刻也有些惨不忍睹,左面脸颊微微肿起,上面还有两道正沁着血珠的擦伤,右边脸颊红了一大块,原本微微带笑的眼睛青了一只,薄薄的嘴唇肿着,唇上还有血迹。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整理过了,但还是有些发皱。
“你这是怎么了?”谢同君瞪大眼睛见鬼般看着张偕,而后狐疑的挑眉:“该不是被我大哥打的吧?”
张偕苦笑一声,算是作答。
“那你这么大半天怎么不收拾收拾,这副样子,实在是……”配上他时刻都亲和温柔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怎么看怎么可笑。
“刚刚出去有些事。”
“什么事这么急?”谢同君撑着脑袋,脸色古怪的看着他:“这里的人不论贫富,个个都打扮的干净整洁,你这样出门,不觉得实在是有点儿……有碍观瞻么?”
“我有这么狼狈?”张偕摸摸脸,随即笑眯眯的开口:“那便劳烦夫人为我上药了。”
谢同君显然应允,忙不迭的出门打了盆水,又吩咐院子里的婢女寻来膏药,动作熟练的为他擦脸上药。以前路上遇见受伤的旅途者,也有互相帮助过,因此做起这些事来得心应手。
“怎么了……”无意瞟见张偕略带探寻的目光,谢同君大惊失色,心里咯噔一声,暗道自己大意。
“没什么。”张偕浅浅一笑,意有所指:“没想到夫人年龄尚小,却如此蕙质兰心、聪明能干。”
“那你有没有觉得我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有啊!”张偕欣然而笑。
谢同君心里咯噔一声。
心头一揪,她神情复杂,讪讪的笑了笑,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觉得我有什么地方怪异?”
张偕眉尖若蹙,而后安然浅笑,修长如玉的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头:“夫人早上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额头似乎肿起来了?”他靠近了些,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温柔的语气带着些许无奈:“看来早上果真是撞的狠了。”
“还不是怪你!”谢同君大大的松了口气,揽镜一看,脑袋果然青紫了一块,跟他脸上的伤可谓是相得益彰:“你早上一揉,把我的淤血都揉到一起了,不肿才怪!”
“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起床起的急了?”张偕将凉丝丝的膏药抹在她额头上,粗糙的指腹刮过皮肤,痒酥酥的,谢同君好奇地问他:“你不是读书人么?手上怎么会有茧?”
“我常年侍弄稼穑,经年累月,手上自然有茧。”他把手放下来摆在她面前,眉目展开:“再过一个多月便是农忙,到时候我带你去田间看看可好?”
“那你什么时候入学?”
“农忙之后,”张偕安然浅笑:“黉学每年七月八月在家休假,就是为了方便贫家子弟回家务农。”
“看来你们学院管理还挺人性化的嘛!”谢同君笑嘻嘻的,忽然眼珠子一转:“你能不能带我去你们学院看看?”
张偕微微一怔,摇头:“恐怕不能去学院,百年以来,除了窦姑娘,学院还从未去过女学生呢!”
“窦姑娘是谁?”谢同君双眼放光,好奇的看着他。据她所知,这个时代的女人十之八九都是文盲,即使贵族女子大多数也是不识字的,所以乍一听到这么个悖于世俗的女子,她十分好奇。
“窦姑娘乃是当世奇女子!”张偕毫不掩饰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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