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蹙了蹙眉,这似乎是他极不愿提起的过往,阴暗而腐朽,按理即便是烂在了心里他都不该会讲出来的。这种滋味或许我体会的不深,但也曾有过那么一段晦暗时期。就是少年时因为父亲的离开只剩我和老妈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初期,诚如很久之前古羲说的每个人都会有心魔,那时的我无法压制住心魔所以将所有的情绪都融注在了画中;而何知许现在向我剖白的那段过去,应该就像他心中的暗疮一般,宁可腐烂也不想去碰。
不过我看到他眼中含着残意,这残意应该不是对我,而是对他自己。是终究还是下定决心要把这暗疮挖去?
何知许这时的目光空茫而没有焦距,他的心神已飘到了遥远地方,只听他又缓缓道:“离开暗城后我有很长一段时间不适应现实世界的生活方式,直到将你设定为目标后,才开始慢慢步入轨道。”他侧转过脸来,目光专注在我脸上:“从这时起我才真正转移了重心,开始将原本研究他的心神放在了你的身上,相比之下你要比他简单太多,所以我只需要部署与安排,然后研究你的心性会比较容易接受哪一种方式接近。”
听着自己也曾被他重点分析与研究,我回味了下也没觉得有太大的排斥。可能真的是经历多了,这种事都不算什么事了吧。不过他似乎将我的心性拿捏的很准确,不会刻意地接近,也不会疏远了关系,他就安静地在那,慢慢地变成了一位老友。
他表面看来与古羲那张扬的性格完全是两个极端相反,但有时候骨子里已经生成的东西很难再改变。即便他在往古羲南辕北辙的性格上改变,善于伪装与工于心计也成为了他的本能。甚至觉得后来他再将注意放在我身上来研究,可能心性也按着我这种的转化了些,所以相对的比较柔和。
莫名对他生出同情,那个家族不曾厚待过他,将他当成是工具让他没有自己的本性,只会揣摩着别人的性情转变成一种可塑化的性格。这是属于他的悲哀......
我沉吟片刻后还是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如果说他从不曾把我当作朋友,那么完全就没有动机来讲述这些。在那样的成长环境下他不是那种会想要倾诉并且分析自己的人,因为本身那层外衣就是他的保护伞,撕开后会变得无所适从。
何知许清冷的目光始终都停驻在我的脸上却迟迟没有开口,就在我以为他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时,他突的露了一个看起来十分温和甚至带了暖意的笑,出来的语声却噙着一抹恶意地道:“如果我不提这些如何能转移你的注意呢?”
我先是一怔,随后有什么在脑中一闪而过,直觉去看那面法镜。却惊骇地发现法镜已经变成了一个幽深黑洞,再回看何知许那表情时感到头皮发麻,是我忽略了什么吗?
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质问:“快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隐瞒了我?”
他依旧温和地笑看着我,“对你,我已经知无不言了。”我冲他低吼:“但你没有言无不尽!你有意转移我的注意一定有所图,而且是跟古羲有关的。”
我没有底气,甚至抓着他衣领的手在颤抖,强烈的直觉他刻意隐瞒的东西很可能会危及到古羲的生命。而脑中越来越清晰的思路是——除去家族命令使然,何知许一直都在与古羲暗斗的原因里还夹藏着一份刻骨的恨意!曾经影子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当有一天有能力翻盘时他要得到的不光是权力,还有抹去影子身份。
唯一的途径,就是让他曾经刻模的那个人消失,一切才算终止。
他平静地看着我淡声道:“这么说吧,在他将黄泉眼搅合地天翻地覆时,你是唯一能够将他拉上来的人。”我愣了下,提出质疑:“可是刚刚明明我被无形的屏障给弹了回来。”
只见他摇了下头道:“我没有说你可以进去,而是他留存在你体内的纯阳之气是他寻息的引导线。只要你的气息能被他感应到,他就能找到回来的路。”
这个在以前古羲就曾说过,无论我在哪他都能循着我的气息找到我,可我依然没明白何知许的意思:“我还在这里啊,他不是同样能寻我的气息吗?”
但见何知许露了一个诡异的笑,“那是在刚刚捅破黄泉眼的时候,这时......”他话说一半有意顿停下来,目光飘着那面已呈黑色的法镜,轻幽的语声缓缓从他嘴里吐出:“已经晚了。”原本我是要再追问的,可突然间感到天旋地转起来,他的脸变成了重影,而抓握着他衣领的手在被他轻握住后一点一点被拽落而下。
向后倾倒的一瞬看到他欺身而来,没有沉顿摔在地上,而是落进了他的臂弯内。
“你对我做了什么?”这是浑沌的脑子唯一能够作出的反应。他的脸抵进我,眸光看进我眼中深处,看不清他的嘴唇有否在蠕动,只听到他的声音钻进耳膜:“小浅,就让我们一起等着这结局揭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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