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周阳的新房装修一新,家具摆好,新衣服也试了好几套,就等着一个月后举行婚礼了。
沈国栋的采购工作也基本完成,只是还有一些疑问要周晚晚解答。
“为什么非要再买一台缝纫机?”
向阳屯的家里有一台,绥林的家里也有一台,都是给周晚晚做衣服用的。
周阳反复强调,石云嘱咐不用再买了,用家里那台旧的就可以了,可周晚晚还是把缝纫机加了上去。
沈国栋当然不在乎一台缝纫机,他是怕周晚晚有什么事不肯说受了委屈。自从周阳的婚期定了,他就像个护崽的老虎一样看着周晚晚。
不是他不信任周阳和石云,他是太在乎周晚晚。
男人结婚了以后当然是得把妻子儿女放在第一位,这无可厚非。可是一想到他们家小丫头最喜欢最依赖的大哥以后不是把她放到心尖儿上疼了,沈国栋就替周晚晚委屈。
“沈哥哥疼你,肯定加倍疼你,把阳子那份儿一起疼出来。”沈国栋跟周晚晚反复强调。
“我大哥没少疼我,你瞎说什么呀!”周晚晚笑,这已经不是第一个人这么跟他说了。
早在周阳订婚的时候,墩子就给她写了长长的信,虽然没像沈国栋这样直白,却也把这个意思表达得清清楚楚。
如果她真的是十六岁的小姑娘,可能会为哥哥结婚失落。可是她不是,这个世界上没人比她更渴望看见周阳结婚生子了,那曾经是她努力了几十年的唯一目标。
现在梦想就要成真,周晚晚睡觉都是笑着的。
周阳终于过上了正常人的幸福生活,他马上要有挚爱的妻子,以后会有健康的孩子,会有美满和乐的家庭,这些在周晚晚心中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她让沈国栋买一台新的缝纫机回来,新婚就是要用新东西,即使石云愿意用家里那台旧的,她也不能让别人以后说石云结婚的缝纫机是小姑子用旧的。
她不能让她的大嫂受这样的委屈,即使石云不在乎,她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护她的大嫂,像保护她的大哥一样。
他们以后就是一家人,是一体的。
周晚晚也没让沈国栋去外贸商店给她买那条漂亮的白纱裙子,买了她在婚礼那天不穿肯定不行,别说沈国栋,就是周阳都不会答应。
可是穿了就是跟新娘子抢风头。那天所有的风头都是周阳和石云的,她不用太漂亮,只要带上最真诚最热情的祝福就足够了。
周晨和周晚晚把家里的东西仔细检查整理。列了满满几张纸的流程,每个细节都要做到尽善尽美。
周阳和沈国栋在旁边待命,只要他们俩有需要,就马上跑腿打下手,几乎婚礼前的所有周末都是这样过来的。
进了七月份周晚晚的升级考试就要开始了,今年是中专升大专的考试,虽然只是校内选拔。可也非常重要。
家里的事准备得差不多了。周晨就不让她再插手,嘱咐她专心考试,考完了周阳的婚礼也就差不多到了。
周晚晚乖乖回学校学习。回去第一天就被郭克俭叫出去吃饭。
自从去年听到她遇险,郭克俭在暴雨里骑了几百里自行车回来救她,他们后来的相处就比以前多了起来。
但见面也不是很频繁,基本上一个月左右郭克俭会过来找她聊聊天或者吃一顿饭。
他想多过来也不行。现在他还在海州矿借调,一个月也就能回矿务总局一、两趟。有时候还会赶上周晚晚放假。
周晚晚不再排斥郭克俭的善意,她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经历了那么多冷漠见识了那么多残酷,她对真诚的关怀和温暖更加珍惜。
郭克俭聪明有趣。说话办事非常有分寸又周到细致,相处起来特别舒服。认真说起来,他几乎是秋雅之后周晚晚最能谈得来的朋友。
周晚晚打开郭克俭递过来的袋子。拿出一个布娃娃,非常长不解。“这是我六岁的时候你没来得及送的礼物吗?今天忽然想起来了?”
“十六岁也可以抱着布娃娃,据说小孩子喜欢布娃娃是因为没有安全感。”郭克俭把碗筷细心地烫好,给周晚晚递过去。
“我大哥结婚了,所以我就变成被抛弃的可怜小孩儿了?”周晚晚觉得特别奇怪,为什么那么多人觉得她现在很需要安慰和安全感呢?
“可怜倒是不至于,失落总是有点的吧?”郭克俭笑笑地看着周晚晚,“周阳可不止是你大哥,她应该是你心里父亲的角色。”
“所以你觉得我要有个后妈了?”周晚晚在郭克俭面前从来都是肆无忌惮,有时候话说出来她自己都有点惊讶,怎么一点都不忌讳呢?
她曾经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可能是没有负担吧。
没有那么深的感情,也没有那么多的恩义,他又包容妥帖,总能找到最适当的话来化解尴尬,好像从来都能把她一时任性谈崩了的话题拉回正轨。
“看,让我说中了气急败坏了吧!”郭克俭脾气好,可说出的话从来都是跟周晚晚势均力敌的,这才是跟他相处最有意思的地方。
“你真的觉得我能从这个丑八怪身上找到安慰?”周晚晚晃了晃那个丑丑的布娃娃,“假设我真的需要安慰。”
“假设你真的需要安慰,你就能从任何地方找到,不在于那个东西或者人怎么样,只在于你愿不愿意接受。”
郭克俭说完就去窗口取豆腐脑和打糕,留下周晚晚和那个丑娃娃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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