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却让她带着前世躲不开抹不掉的丑陋疤痕,那些仿佛刻在了灵魂上的伤疤,让她内心障碍重重,血管里的血液永远沸腾不起来,累人累己,狼狈不堪。
“你怎么这么讨厌他?”沈国栋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忽然的一句话吓了周晚晚一大跳。
“哎呀!就是我猜着了,你也不用吓成这样吧?!”沈国栋捏捏周晚晚的脸蛋儿,笑嘻嘻地哄她,“我帮你收拾他,怎么样?”
不容周晚晚发表意见,沈国栋捡起一个小石子,冲正挖沟准备夹障子的赵宝生瞄了瞄,啪一下扔过去,准确地打在了他的手腕上。
赵宝生手里的铁锹一下就扔了,捂着手腕蹲了下来。
沈国栋不躲不避,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看着他,一副“老子就是打你了,就是看你不顺眼,咋地吧?!”的流氓样子。
周晚晚把他拉回家,不想让他跟赵宝生有任何接触。
她和沈国栋两个人以后可以预见的痛苦都跟这个人有关,在他们所剩不多的平静幸福日子里,她不想让这个人参与他们一丝一毫的生活。
站在知青点的院子里目睹了这一切的郭克俭眼里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一直目送着周晚晚的裙角彻底消失在周家的大门里。
“郭克俭这小子可是真有点本事,再折腾两回,他准能把自己弄回城了不可!”沈国栋也在跟周阳几个说郭克俭。
郭克俭从水利工地的冲锋队去小鱼沟插队,还当上了大队的电工,没几年,他就利用经常跑公社的机会,跟全公社的大小干部都混熟了,还参加了公社干部的篮球队。
接着,他在县里组织的篮球比赛上认识了矿区的一个人事干事,并跟他成了铁哥们儿。
两年以后,这个人事干事升职,做了人事股长,郭克俭的人事档案也转到了矿区。
矿区知青和普通城市知青最大的差别就在于招工回城非常容易。
矿区劳动用工量大,而且招工都是优先旷区知青,绝大多数矿区男知青下乡最多两三年就能被招工回去下井挖煤了。
而且,真正缺人干活的时候,矿区招工对个人成分的要求也没那么严格,只要能老老实实下井,管球你啥成分!黑五类子女挖出来的媒还能不是黑的?!最多在工资和评优上卡一下,该招还是招。
矿领导大部分都是自己也下过井的大老粗,嘴糙胆大,只要不耽误生产任务,谁也不会给自己找不自在跟这些大老粗去较劲。
所以,矿区知青是所有知青里最让人羡慕的,先不说下井苦不苦,至少很快就能回去吃供应粮做正式国家工人了。
郭克俭把自己的人事关系调到了矿区,又有内部人员帮忙,被招工回城几乎指日可待了。
以他的本事,只要成了正式国家工人,再给自己换个工作那是太容易了。
只是,他在小鱼沟待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转到二道坎大队的知青点来了?
面对周晚晚的疑问,沈国栋难得不肯正面回答,咳嗽两声不说话了。周晨揉揉妹妹的头忽悠她,“小孩子那么多问题耽误长个儿!先把今天的水果吃了!”
不用别人来解答,周晚晚很快知道了答案。
郭克俭这些年来跟周家兄弟几个处得不错,这回搬来他们隔壁住,安顿一下就马上过来蹭饭,“我们那边大队还没给安锅呢!今天就在你们这儿混饭吃了!”
可惜,他的饭还没混上,古桃就来找他了。
古桃已经是二十四岁的大姑娘了,本身长得就漂亮,从小就没在生产队干过农活,这两年又在村小学当代课老师,跟普通农村姑娘完全不同。
她在穿衣打扮上也很注重,一身崭新的连衣裙俏生生地往知青点里一站,马上就引得一群男知青嗷嗷直起哄。
几个特别不老实的开始扯着嗓子唱“黄歌”: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哎,红得好像,红得好像燃烧的火,
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爱情两个字被咬得又狠又重,反复吟唱,全知青点十多个男青年哄堂大笑,又是鼓掌又是怪叫,混乱又热闹,满满都是无处发泄的荷尔蒙气息。
等唱到“只要妹妹你耐心地等待呦,你的心上人儿就会跑来呦”,古桃已经面红耳赤要哭出来了。
这些男知青嘴里唱的,在这个年代都是被禁的“黄歌”,可是现在已经没人会管他们这些了。只要不作出知青点,所有人都会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知青点里聚集了全大队十多个男知青,十多个女知青,男知青在这边起哄,女知青们都躲在一边看热闹,没一个去给古桃解围。
陌生是一个方面,她来找的是郭克俭是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郭克俭在女知青中获得多少认可,她们对古桃的敌意就有多大。
最后,古桃等不来郭克俭,不得不离开知青点,来周家找周阳几个求助。
可惜,小汪威风凛凛地站在大门口,根本不让她进去。
周家院里虽然看不到知青点那边的情况,声音却是完全能听到的,有个漂亮姑娘来找郭克俭,他们早就知道。
可事郭克俭却稳如泰山,就是不出面,一副与我无关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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