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墩子不用再去战场,对他们来说就都是好消息了。
墩子在抗美援越战场只待了十个月,战争没结束就负了非常严重的伤,被抬下来的时候双腿膝盖以下只剩白骨,半面身子被炸得焦黑。几乎不成人形。
所有人都以为他不行了,却没想到,在野战医院只躺了一个多月,他就能自己下床走路了。
“其实三天我就基本都好了。”墩子回来探亲,偷偷跟弟弟妹妹们说。“怕人怀疑,我硬生生躺了一个多月,整个人都僵了。后来跟我们特务小队去的医务兵被调走了。我再不好就得让野战医院的人给换药了。就赶紧起来了。”
墩子从医院的病床上起来,战争就基本结束了。他也正好随撤退的大部队回来。
战争有多残酷,战场有多惨烈。墩子只字不提,他只跟弟弟妹妹们讲南方的山峦常年青翠欲滴,巨大的热带树木一棵树就是一片森林,猴子们荡着森林里的树藤来回穿梭。当地居民也跟猴子一样在空中荡来荡去。
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甘蔗地,巨大的菠萝蜜。清甜的火龙果,当然不能忘了又臭又丑的榴莲,而且,他竟然还跟当地人学会了酸酸甜甜的越南炒饭。回来做给弟弟妹妹们吃,受到了全家人的喜爱。
好像他不是去参加了一次九死一生的战争,只是出去旅游了一趟。
他不提。他们四个却完全能想到。墩子火线升职,由副连长直接升到团长。那是多么惨烈的战场才会有的情况。周阳几个这些年跟沈爷爷走得这么近,不会不知道。
排长死了班长顶上,营长死了副营长顶上,那一场战斗,几乎整个阵地都没剩几个人,墩子才能从一个副连连升五级跳到正营。
墩子伤愈以后回来的那次探亲,兄妹几个对他的这次升职闭口不提。
这件事代表的是墩子的九死一生和多少解放军战士失去的热血和生命,他们宁可墩子一级一级慢慢去熬资历,也不愿意让他和他的战友经历这些。
他们不能用兴高采烈和庆幸的态度提起这些,那是对英雄的不敬。
“墩子哥哥的命是你的了。”墩子单独跟周晚晚谈起这件事的时候,非常郑重地把他的军功章交给了她,“当时的情况,没有你的药,我肯定下不了战场。我不是英雄,我只是幸运。你就是墩子哥哥这辈子最大最大的幸运。”
周晚晚把军功章别到墩子的胸前,看着墩子的眼睛,郑重而认真,“墩子哥哥,你是英雄。你一直都是我的英雄,从小就是,没上战场之前你就是我的英雄。
我们家,最幸运的人是我,你们所有人能在我身边,就是我这辈子什么都不换的幸运。”
“墩子哥哥,这枚军功章我收下了,现在我再重新送给你,送给我心目中永远的大英雄!”
“墩子哥哥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做你的英雄。”墩子带着那枚军功章,郑重地向周晚晚敬了一个军礼。
墩子现在是特务营第六大队的大队长,坚持他一贯的强硬作风,带兵以严厉冷酷著称,是手下那些各部队千挑万选上来的兵王们谈之色变的黑脸教官。
沈国栋给周晚晚当故事讲的时候,周晚晚完全不能想象,那么温柔没脾气的墩子哥哥怎么会走这样的铁血路线?是她感觉错了还是沈国栋弄错了?
“墩子哥哥邀请我暑假去看他!”周晚晚看了几行,又给周晨两人汇报。
“不去,让他回来!”沈国栋对墩子非常不满,小丫头放个暑假,回向阳屯也就算了,跑那么远他不是更见不着人了?坚决不去。
轮到沈国栋看信的时候,他看了半天,疑惑地问周晚晚,“墩子没说让你去看他呀?”
周晚晚指着一段给他看,“墩子哥哥说他七八月份的时候没安排外出任务,说那时候山里凉快,你看这里,”周晚晚指着念给沈国栋听:
“‘好多野花都开了,早上我可以陪你去摘一大把回来,放在屋子里,能香一整天’,还有这里,‘下午去小河边抓小鱼,河水被晒得暖暖的,你可以多玩儿一会儿’。”
周晨一边听一边笑,沈国栋气得直拍桌子,“这小子太狡猾了!”
“在家也可以摘花去河里捉鱼啊!沈哥哥还能带你去钓鱼,鱼竿我我都给你定好了,让他们特意给你做了一个小的!”要说利诱。沈国栋可是谁都不怕。
他现在每天琢磨最多的就是利诱周晚晚,让她老老实实待在他眼皮底下,哪儿都不去。
“等我考完试再说吧!”周晚晚不马上做决定,“到时候谁那里好玩儿我就去谁那。”
沈国栋开始摩拳擦掌。周晨轻轻戳妹妹的脑门儿,“小坏蛋!”
响铃姐的信是一个大大的文件袋,两个月之前发的,在路上不知道怎样辗转才到他们手里。
这些年。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了。响铃姐去的是藏北最偏远艰苦的县。交通不便,气候严酷。
当时分配片区的时候,征求个人意见。响铃主动要求去这个所有人看了地图和统计数据就躲着的地方。
“既然去了,都是遭罪,就找个不能让自己白遭罪的地方。”响铃姐这样跟周晚晚解释。
那个县只县城到拉萨就要走四天,要穿过蚂蟥区。翻五千米的山口,很长一段距离机动车根本就上不去。只能靠步行。
所以响铃的信总会耽搁很久才能收到。后来响铃也有经验了,不一封一封发,而是攒几封,一起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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