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他提醒,乌临意识到,刚刚那声暗哑沉闷的声音,正是枪声。
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乌临咬着唇,放轻了声音:“打到你了吗?”
石零没有回答,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温柔。
他在她身边多年,却很少对她露出这样的眼光。
乌临愣了一下。
石零的眼睛,本来就很像一个人。
而那个人,总是习惯用温柔的眼神注视他。
一瞬间,旧时记忆席卷而来。
乌临眼底涌上痛苦的神色。
她忍不住闭了闭眼睛。
石零看到她表情的变化,勉强维持的冷静脸孔终于变得慌乱:“小姐?你怎么了,小姐?”
经过这么长时间,几名安保人员终于冲上了舞台,将石零和乌临护在中间。
一名安保人员说:“石先生,你中弹了。”
声音隐约透着焦急。
石零抬起眼,看了说话的安保人员一眼:“我没事,你看看乌小姐。”
乌临的脸色,在听见“你中弹了”的时候,陡然冷静了下来。
她用镇定自若的声音,道:“我没有事,只是吓到了。石零,你先放开我。”
石零侧过头,对上她的眼睛。
她的脸孔,恢复了平素的淡漠镇定,刚刚流露的痛苦神色,仿佛只是他看花了眼。
石零微微迟疑,便慢慢从她脑后抽出手,而后从她身上移开。
乌临在安保人员的重重包围之中坐起身。
她首先看见的,是舞台的木质地板上,一片斑驳血迹。
乌临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她意识到,石零流了那么多的血。
……
十五分钟后。
出事后,仁爱基金的创始人之一、乌临的密友康云,与乌临一道送石零进了医院。
乌临送石零进手术室,而康云则去替石零办理相关手续。
康云办好手续后来找乌临,看见她独自坐在家属等候区的椅子上。
乌临将两手紧紧地合握在身前,脸色苍白,神情却异常冷漠,并不像是一个为手术中的亲人担忧的家属。
康云并不知道,她的手一直间歇性地、不受控制地颤抖,所以她才要保持着合握两手的姿势。
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能不动声色——这是乌临从小便开始训练的一项重要技能,后来,成为她自我防御时候惯用的手段。
乌临身上穿着的白色礼服裙,裙摆处微染了星星点点的血迹,那是石零在抱住她时蹭上去的。
肩膀和背部裸.露出的大片皮肤,在医院走廊冰冷的空气里,冻得微微发青。
康云默默地看了她几秒后离开。
他去找护士要了条薄毯子后回返,走到乌临身前,轻声道:“医院里暖气不足,披条毯子好不好?”
乌临抬起目光,看了他一眼,沉默着伸手把毯子接过来。
康云被她冰冷的眼光看得微微一愣,才回过神来。
他靠在她身侧坐下来,不再开口。
医院的温度比起晚宴的会场低了不知几度,毯子带来的实质上的温暖,多少令她镇定了一些。
乌临知道康云很关心她,也同她一样关心着石零。
但是她此刻实在无心同康云说话。
她满脑子里,都想着那个正在手术室里经历生死考验的人。
仁爱基金自成立至今,恰好迈过十个年头。
而这十年,有九年半的时间,石零都陪伴在她身边。
几乎形影不离。
但即便如此,乌临与石零的关系,其实并不像外界所想的那么亲密热络。
或者,今夜以前,在乌临的认知里,她与石零,从来就只是单纯的主仆关系。
她一直自欺欺人地以为,除去他的依附,她的利用,他们再无其他瓜葛。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啦~~~收藏收藏啊~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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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机
乌临情绪复杂,康云又并不敢随意找她搭话,在难熬的沉默之中,她最后竟倚靠着椅背,裹着毯子睡了过去。
混乱的梦境里,她久违地看见了石佑安的脸。
梦里的石佑安,有一张永远都长不大的稚弱脸孔。
他头发很软,长长地留到耳侧。咧嘴笑起来的时候露出洁白牙齿,显得又呆又土。
只有一双深黑色的眼睛,仿佛藏着秘密一样,显得深不可测,吸引着乌临想要探测。
如果说,乌临曾经也有过恋情。
如果说,她也曾经爱过一个人。
那么,这个人的名字,一定是石佑安。
有人说,梦是没有颜色的。
可是,乌临的梦境里,很多次都出现过颜色。
红色。
红色的血,从石佑安的胸口逐渐漫开成一朵血花。
白色。
石佑安在她眼前,一点点苍白下去的脸。
黑色。
石佑安深黑色的眼睛,深不可测,却又带着一见即知的温柔。
梦里,他轻轻将她推开,仿佛用尽最后的一点气力。
石佑安看着乌临,咧嘴笑。他也依然笑得又呆又土。
可落在乌临眼里,那个笑容,却又柔情得仿佛要销魂蚀骨。
她再一次地在梦里失声大喊:“佑安哥哥!不要丢下我!”
这不是乌临第一次做这样的梦。
但时隔两年多,噩梦重现,梦里的情节,却发生变化。
石佑安看着她一直笑一直笑,脸孔渐渐模糊,变形。
变成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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