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人心惶惶,外戚更甚。
皇帝虽说是已不理政事,但一道道盖好印的敕令却自宫中发出,连一丝一毫的预兆也没有。关于皇帝身体是否还康健的各种流言,在朝下越传越不靠谱。甚至已有谏臣质疑这诏书敕令是否当真是皇帝陛下的意思,矛头径直指向了沈英。
人人皆知沈英乃皇帝近臣,这些敕令均由沈英带出来,皇帝却迟迟不露面,实在是很难令人信服。又有人传出沈英与襄王早年前便有私交,其妹夫严学中亦是襄王眼前红人,那一次皇帝病倒沈英所传的“急召襄王入京”口谕,亦极有可能是沈英与襄王联手做的一场戏。
眼看着便要被冠上谋逆罪名,沈英却忽然变悠闲了——每日在府中逗逗鹦鹉看看闲书,居然连政事堂都不去。
孟景春看他这样子,一方面相信他深知其中分寸,另一方面却又担心稍有不慎真的会引火烧身。
而一心想要替沈英做媒的沈时苓亦是说到做到,这日见沈英恰好在府中,竟当真让媒婆过来了。那媒婆在京城中口碑甚好,据闻是说一对成一对,气势直逼月老。
这一日孟景春也正好休沐,她正在药室里捣鼓药材,牛管事过来敲敲门,小声告诉她说:“孟大人,今日媒婆来了,现下正在前头呢。”
孟景春闻言赶紧搁下手中的小秤,锁上门便匆匆忙忙往前厅去。
孟景春进屋时,那媒婆正将一堆画像摊开来,与沈时苓一一说着姑娘们的家世条件、样貌人品。
媒婆不嫌累地说了一大堆,沈英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沈时苓末了只问了一句:“好生养么?”
那媒婆一愣,说:“这姑娘看着敦实,应是个好生养的。”
沈时苓略嫌:“太敦实了累赘,不好看。”
媒婆又看看沈英,一想到业界所传的那些流言,便越发没信心接下这活。虽说沈时苓开的这谢媒礼高得离谱,但万一人姑娘嫁过来要是各种不相谐,最后和离了,岂不是砸自己招牌?
沈英转头瞥了孟景春一眼,伸手指了指地上,道:“那幅画像我看看。”
媒婆一喜,竟还真有这冷面相爷看得上眼的?便赶紧将地上那画像拾起来小心翼翼地递了过去。
沈英淡瞥了一眼说:“挺好看,不知道年方几何?”
媒婆答:“已有十八了。”
“妙龄啊。”沈英仔细端详那画像,又看了一眼沈时苓,“你既这么急着替我找,那就问问这家的八字,合个贴看看?”
媒婆闻言,心中大喜。
站在他后面的孟景春,暗暗伸了手,屈起两指贴在他后背上,狠狠掐了一把。
沈时苓却道:“拿给我看看。”
沈英便将那画像递过去。
沈时苓只瞥了一眼,便说:“眼光真差,这样的也算得上好看?”
孟景春暗暗点头,很是赞同。
媒婆心道这家子眼光不一样真是忒难伺候,正静候下文时,却听得沈时苓道:“我都瞅过了,这些不行。你下回记得打听打听聪明些的姑娘,长得太矮的不要,太敦实的不行,瘦不拉几没福相的也不可以。”她忽地顿了一顿,目光移向孟景春,说:“同那位小公子身量差不多高,稍稍胖一些,脸上也有酒窝的最好。”
孟景春闻言忽地黑了黑脸。
媒婆立时将目光移向孟景春,仔细端详一番,道:“老身记下了。”
沈时苓紧接着又道:“这位公子也尚未婚娶,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媒婆思量着,这小公子长得肤白清秀,骨骼纤细,个子也适中,若去唱戏,兴许还能成个角儿。她将思绪扯回来,望着孟景春道:“不知小公子是怎么个意向?”
孟景春很是从容地回说:“近来确实想求一贤妻,媒婆愿帮我这忙,甚好。”
沈英回头睨她一眼,孟景春得意洋洋地昂着头笑了笑。
媒婆又啰嗦了几句,这才收拾了地上的画像,匆匆忙忙地告辞了。
孟景春见媒婆已走,觉得无趣,便打算撤回药室接着钻研父亲早年前的札记和方子。然她刚走到拐角处,便被沈英给拖了过去。
待她站稳,沈英语声却是淡淡:“你娶个夫人回来当摆设?”
孟景春昂着脑袋:“谁说是摆设,闺房里有的是乐趣。娶一妙龄姑娘,每日……”
沈英直接伸手拍了下去,孟景春一捂脑袋:“我说的是真的,相爷不懂!”
“我不懂?”
孟景春跟个纨绔似的笑两声:“哎,只怪相爷看的春宫太狭隘。”她迅速说完,还未待沈英反应过来,便脚下抹油似的飞快跑了。
沈英追了两步:“你给我回来!”
孟景春却理也不理他,一口气奔至药室,将门闩插上,把自己关在里面大笑不止。
不过这玩笑开大了,她也怕沈英揍她,便一直闷着不出。沈英拿她没办法,在门外矮着声道:“你出来,我不怪你。”
沈英说了好几遍,又过了许久,她等门外没了声儿,这才揉揉空空的肚子出去吃饭。她还很警惕地四下看看,怕沈英忽然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捉住她,然她却只看到牛管事黑了一张脸匆匆走过。
她喊住牛管事,问道:“相爷呢,见着了吗?”
牛管事回说:“方才宫中来了人,相爷急急忙忙进宫去了。”
孟景春闻言,心陡然间沉了沉。她到了餐室,与沈时苓面对面坐着,见严学中的位置亦是空着,便料想有什么事,顿时连晚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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