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游逸霞现在对这句话有了异常深刻
的瞭解。
这一周她过得十分痛苦,在她的眼裡,每一个与她擦肩而过的人,每一个向
她投来目光的人,每一个和她说话的人,都是来敲门的鬼,把她心裡那扇看不见
的门敲得咚咚直响。
这难道是她的错吗?不,她只是运气太坏了,坏得令人难以想像。
上个星期六的晚上,她和往常一样,在巡警支队支队长瞒着妻子购买的一处
公寓裡,与霍广毅一起在席梦思上颠鸾倒凤。
岂料她还没达到高潮,霍广毅便突然一把推开她,捂着心口哎哟哎哟地直叫
疼。那惨厉的叫声一下子把她吓懵了,脑子裡一片空白,只会抓着不停打滚的霍
广毅一个劲地问“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霍广毅只滚了两三分钟,就不再动弹了,扭曲着身体蜷缩成一团。在徒劳地
呼喊和摇晃了半天之后,她战战兢兢地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又惊恐地摸了摸他
的脉搏,便吓得大哭起来。
也许是惊吓过度,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裡她的意识都是空白的。当她重新
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走在子夜裡的街道上,披头散髮,衣服的扣子也扣错了
好几颗。她想起霍广毅的尸体还赤条条地躺在那张席梦思上,但是她始终没有勇
气再回那间公寓。
星期一早上,她几乎不敢来巡警支队上班,当她最终胆战心惊地踏入单位大
门时,立即发现霍广毅极不光彩的死讯已经成为了整个单位此时唯一的话题。令
她稍感庆倖的是,似乎没人发现她与这则热点新闻的关係。
但是这一点点的庆倖很快就被击得粉碎。
这都要怪田岫,那个矮小、丑陋、阴沉的聘用制文职人员,从那个早上起,
他们每次碰面,田岫都会用一种冰冷、锐利而古怪的眼神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彷佛在说:“你以为我们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
渐渐地,游逸霞觉得其他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越来越像田岫,一样的冷酷、
一样的尖锐、一样的意味深长,彷佛一把雪亮的手术刀,无情地割开她的衣襟,
破开她的胸脯,剖开她的心脏,将藏在她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挖出来,挑在刀尖上
高高展示。
终于下班了,游逸霞匆匆地收拾好东西,拎起提包,逃命也似的走出了单位
大门,向数十米外的公车站走去。今天不过是星期五,霍广毅暴毙还不到一周,
但是游逸霞却觉得似乎已经过了几十个世纪那么久。好在这周的工作日已经结束
了,她可以有两天的时间躲在家裡不必见人。
一个修长的身影突然拦在了她的面前,游逸霞一看到这人的脸,差点没昏过
去。
薛云燕气定神闲地凝视着她,脸上依旧挂着她招牌式的澹澹微笑,但是那双
凤眼裡却是一丝笑意都没有。“小游,你下班了?”。
游逸霞身子晃了一晃,勉强站稳,硬生生地挤出一丝笑容,说:“啊……是
啊……”。
“你今晚上有空吗?我想跟你说点事情”。
游逸霞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极力抑制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嗯……我今晚上
有要紧的事……改天吧……好吗……”。
薛云燕毫不放鬆地逼上一步,“我要跟你说的事情也很重要,所以你今晚最
好还是把别的事情推一推”。说着,她若无其事地伸出手,把游逸霞的手腕牢牢
攥住,但是脸上的微笑却变得更加亲热。在旁人看来,这两个女人是在手拉着手
亲密地交谈。
游逸霞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她的嘴唇嚅动了几下,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只是颓然低下了头。
一刻钟之后,这两个女警并肩坐在薛云燕家——也是霍广毅生前的家——客
厅的长沙发上。薛云燕拿起面前茶几上的一个遥控器按了一下,几米之外的电视
萤幕慢慢亮了起来。
虽然从薛云燕出现的那一瞬间起,游逸霞就对将会发生的事情有所准备,但
当她从电视萤幕裡看到赤身luǒ_tǐ的自己摇晃着同样一丝不挂的霍广毅早已没有生
气的躯体的画面时,她的脑子裡还是响起了惊天动地的“轰”的一声。
直到萤幕裡的游逸霞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薛云燕才按下遥控器
的暂停键,转头对几乎昏死过去的游逸霞微笑道:“小游啊,虽然你和我们家老
霍伪装得很好,别人都没看出你们的秘密。可我怎么说也是个刑警,你们的事情
是躲不过我的眼睛的。本来呢,我装那个摄像头只是为了将来离婚的时候能在财
产问题上多一个谈判的筹码;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这个摄像头的第一次使用,
拍到的竟然是这样的画面。不知道你听说没有,法医验尸的结论是:老霍是吃了
不合格的壮阳药引发的心肌梗死。唉,这个男人啊,就是不知死活——”。
薛云燕没有说下去,因为游逸霞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她的面前,声泪俱下地
哀求道:“薛姐!我知道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吧……”。
薛云燕突然用左手一把揪住游逸霞的头髮,向上一扯。
游逸霞痛得惨叫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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