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郁坐在床沿,将光脚踩在木床配置的踏箱上,弯身取鞋袜,听到这句问话,道:“他们哪里再敢。”
他抬起的脸上,这才有笑意。
赵由晟站得近,见到陈郁微微上扬的眉尾,他眉眼生得好,使人有种顾盼生辉之感。
“小官人,要上学了。”
门外传来小僮吴杵的唤声,赵由晟听后,应道:“这就过去。”
陈郁此时刚穿戴好,虽然头发顾不上整理,他跟着赵由晟一起出寝室。两人走在一起,身高差了一截,陈郁要稚气许多。
赵母早早让厨娘准备好早点,她在屋中见陈郁出来,叫女婢阿香去厨房,吩咐厨娘将粥热一热。陈郁对赵母行个礼,随赵由晟来到院子,目送他带着小僮离开。
早上的阳光照在陈郁身上,有些微的暖意,院中,几片枯叶飞动,远处,传来寺院的钟声。
赵母本在屋里忙事,出来见陈郁还待在院门,对阿香说:“叫小郎君过来吃饭。”
阿香长得五大三粗,是个老姑娘,她小跑去唤陈郁。陈郁伫立在门口,望着赵由晟离去后寂寥的巷子,晨风吹乱他的头发。
陈郁落座,低头喝粥,赵母看他头发蓬乱,笑语:“一会得把头发梳理,可不能这样子回家。”陈郁“嗯”地一声,嘴角有淡淡笑意。
无论主仆,赵家人都起得早,早早吃过早饭。陈郁还在喝甜粥时,赵家二子赵由磬已j-i,ng力十足,挥舞一把木剑,啊呀呀叫着,比划招式,从书房的窗户里跳出,落在院中,“噗”地一声,人摔趴在地。
吓得在院中剁草料的老仆吴信连忙过去察看,叫囔:“小官人!哪里给摔伤喽!”
赵由磬摔懵坐在地上,抱着蹭破皮,传来疼痛感的膝盖,他样貌跟由晟挺像,就是脸要方些。
陈郁搁碗,出院探看,见赵由磬哭丧着脸,伤势不重,自语:“要擦擦药,流血了。”
赵由磬推开老吴要搀扶的手,从地上骨碌爬起,这时赵母也出来了,她训道:“说过多少次不许舞刀弄枪,就是不听!吴信,把他那些剑弩都给我收走,丢水塘里去!”
赵由磬怀揣他的“大宝剑”,难过地垂头。由于他实在太顽皮,而且吴信和陈郁也知赵母只是说说,没人安慰他。
母子回到屋里,赵母又好气又好笑,叫阿香拿药水给赵由磬涂伤,阿香上药,赵由罄疼得呲牙,赵母在边问:以后还敢不敢?
赵由磬比赵由晟小许多,兄弟俩相差七岁。
等赵母忙完事,唤陈郁过来梳发,已临近午时,便就让厨妇做饭多做他一份,打算留他吃午饭再送他回家。
陈郁端着镜子坐在堂中,赵母在身侧帮他梳发,结髻,赵由磬在旁玩耍,偶尔朝他们投去一眼。赵由磬的头发,也是由母亲梳理,所以母亲帮陈郁梳发,看在他眼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陈郁和赵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赵母这么照顾他,实属难得。
“小郁头发要比阿剩的柔软,阿剩那头硬得扎手,不过现今也不让我帮他梳理了。”赵母抚摸陈郁的长发,柔柔软软的,乌黑亮泽。
陈郁想,他近来也不跟我一起睡了呢。
赵母帮陈郁整理好头发,在镜中见他的样貌,赞叹:“小郁的母亲,定然是位极貌美的女子。”
陈家的男子,长相粗犷,陈郁眉眼柔美,大抵来自母亲。
“我已不记得母亲的模样。”陈郁摇摇头,很平静,没有感伤。
赵母大概是怕他难过,没再说什么。
四年前,陈郁第一次跟着赵由晟来赵家玩,赵母见他样貌,心生喜爱,后来知道他早早失去母亲,便对他多了几分照拂。
陈赵两家都在城西,离得不远,陈郁时常到赵家来玩,在赵家吃饭,甚至夜里在赵家留宿,挤赵由晟的床,都是寻常事。
整理好头发的陈郁,待在书房里看书,他像赵由晟那样身子挨靠小榻,并且把枕头垫高。搬动枕头时,他发现一本压在枕下的书,书页有翻看痕迹,并且在中间折起一页,显然阅读至此。
陈郁把书取出,随手翻看两页,发现是话本,讲述的是男女情爱故事。
哪怕只有十四岁,陈郁还是懂得男女之情,他见四下无人,忙把书按原样放在枕下。
心想,昨夜阿剩肯定读过这本书。
这类闲书,书馆里的学生也有,私下里传阅,当然得避开魏先生,否则会遭没收呢。
书刚藏好,陈郁就听到有人接近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赵由磬。
赵由磬抱着一堆玩具,都是刀剑弓弩,说要藏起来,并让陈郁不许说出去。陈郁坐在榻上,把脚缩上去,一手搭在枕上,道:“帮你保密。”
赵由磬把玩具藏到一只空书箱里,还不放心,又把书箱塞进榻底。他爬起身,拍拍衣服问:“郁兄,要不要一起玩。”
“玩什么?”陈郁拿起本书。
“玩家事儿,爹上次回来,给我买来许多小人!有卖鱼汉,麻婆子,黄胖儿……”
陈郁知他还要一样样地往下说,应道:“我以前也玩过,你拿来吧。”
赵父在外任职,有时赵母会带着孩子过去公廨与他相聚,因在同个州府,偶尔赵父也回过家。
赵由磬开心地跑出去,随后抱来一大盒家事儿,摆在榻上和陈郁一起玩戏。见到这些熟悉的物件,陈郁想起自己像他这般大时,总是孤零零一人玩,哪有什么玩伴。
赵由磬用把小巧的木枪挑起麻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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