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发大半花白,人像是老了十多岁。
他额头微微沁汗,眼珠子定定的,眼白呈现出厨房墙壁遭受长期烟熏火燎后的黄色。他看到叶琬后呆了呆,随即笑起来,目光才又活动了。他掠过卢香与,又在门口寻找什么人。
叶琬心中难过,却故意做出无所谓的神情,靠近他,淡淡说:“今天我一个人来的。怎么这样不当心?还好人没撞坏哪里。”燕翅宝听说燕兆青没来,微微失望。叶琬忙说,“兆青还不知道这事,他本是让我带几包治胃潮的药材给你。我另外带了点太平猴魁过来,伯伯你上次在菲里奇尝了后说好的。于婶,你这就去泡点上来,大家一起尝尝。这茶叶通常喝不到。大夫,病人喝茶不碍事吧?”
于婶听她话出去了。
那大夫年纪不大,刚留学回国,十分拘谨。他老实回答:“别在吃药后立即吃就不碍事。”
叶琬又问:“病人能恢复如初么?”大夫拖长声音:“要时间。不能恢复如初,但恢复八、九成,是可以的。”
叶琬笑说:“这话可是你说的。我燕伯伯好了后,还要出海钓鱼的,若恢复不到九成,我拿你是问。”大夫吃了一惊,恐慌地看看她,又看看燕翅宝:“这个,我尽量,尽量。”
众人见他当真,都笑起来。
燕翅宝一手按按叶琬的手,对她表示感谢。
大夫这就要走。卢香与自觉留着碍人眼目,借口送客,一起离开了。
她刚走,燕子便端了一盘茶上来。她惊呼:“咦,大夫他们走了?”她又说,“三少奶奶,这是你带来的茶不是?我看有人泡好了放在厨房,怕凉掉,就自作主张端上来了。”
叶琬凑过头去一看:茶叶粗长,绿中带红,是她带来的太平猴魁。她笑着埋怨:“这大夫走得也太急了点,定是被我吓怕了。可惜这么些好茶,却叫谁喝去?”燕翅宝也在一边看到了,伸手拉拉她袖子,又指指自己嘴巴。
叶琬会意,亲自端了杯茶送到他嘴边,服侍他慢慢喝下。
她自己端了一杯,吹了几口气,也正要喝,忽见燕翅宝摇摇晃晃,神情不对。她怔愣间,血就从他的眼耳口鼻中流了出来。
一旁燕子等下人们惊叫起来。
叶琬手一抖,茶水全泼出来。她忙扔下茶杯,上去扶住燕翅宝。燕翅宝脸色大变,人已经软倒。叶琬又惊又痛,听着满耳的尖叫又怒火上冲,她回头喊:“别鬼哭狼嚎,快去把刚才那大夫叫回来!”
燕子第一个冲出去,但她没去找大夫,而是扯着嗓子在下面院子里叫:“老爷不好了!老爷七窍流血了!”
叶琬眼见燕翅宝在自己手下一点点失去生命,想到燕兆青,她五内如焚。
她将燕翅宝放倒在他的鸦片床上,自己出门去找大夫。
她的手还没碰到门,门自己开了。门外,一群人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有燕平甫,有警察,还有卢香与他们。
一个小个子警察跑到燕翅宝身边,搭了脉,翻了眼皮,便冲燕平甫摇摇头。卢香与闷“哼”一声,倒了下去。于婶在后接住她。燕平甫以手捂脸,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小个子警察又凑头到燕平甫嘴边闻了闻,和另一名警察两个人嘀咕了几句。小个子警察忽然问:“是谁泡的茶?”
于婶战战兢兢走出来:“是我。”
“是谁端的茶?”
燕子闷声不响。另一个丫头指着她对警察说:“是她。”燕子哭了起来,连声称她什么都不知道。忽然她想起什么,指着叶琬说:“这茶叶不是我们家的,是三少奶奶今天刚带来的。”
小个子警察目光依次将于婶、燕子和叶琬看了遍,对她们三个说:“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真凶
卢香与喝了药,让几个婆子先回去睡觉,今夜要守灵,别在灵堂睡死了。
婆子们都走了,剩赵南琛,呆呆坐在她床边,一动不动。
卢香与推她一把:“你也去睡一会儿,我这暂时不要人陪。”赵南琛被她一把推醒了。她答应一声,站起来走了几步,忽又回头,跪在卢香与面前,双手紧抓了她一手,哭了起来。
卢香与安慰她:“好孩子,我知你从没经历过这些事,不过事情已然发生,我们都只好受着。你再忍一忍。天大的事,时间一长,都会淡的……”
哪知赵南琛根本听不进去这些话,她涕泪纵横,人抖个不停:“妈,我毁了。”
卢香与渐觉出不对来,她问:“到底怎么回事?平甫又欺负你了?”
赵南琛摇摇头,她说:“妈,那茶里,是我下了药。爸爸是我毒死的。”
“胡说!”卢香与眉毛一竖,脸上变色,“小孩子家,口没遮拦,这话也是能乱说的?”她突然发怒,赵南琛吓了一跳,倒把内心的另一层恐惧暂时压伏了。卢香与心头潮起不定,好一阵,她才沉着脸说,“你把具体情况跟我说说,别带一个虚字。”
赵南琛点点头,说了起来。原来那日她心中恼恨叶琬到极点,叶琬跟卢香与一走,她也失魂落魄地离开荣禄堂,跟着她们到了燕翅宝所住楼下。她正犹豫要不要上去,就瞧见于婶下来,和人说要去泡茶给客人喝。她当时也不知怎地,魔住了,一心认定是泡给叶琬喝。她忙去白云第自己房里拿了包药粉,然后跑去西边厨房。她让燕子把正泡茶的于婶叫出来,说有事找她。她趁机溜进厨房,将药洒在泡茶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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