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果子,还有朱漆屠苏器。新任御年寄之首高岳也带着女中来了,向将军和御三卿贺新春——毕竟她做大奥总管头一年,一切要遵个礼数。
乍一看高岳,将军家治几乎唬了一跳,和松岛越来越相似了。白缎子外褂金线满绣,绣的是雪压寒椿还是南天?脂粉抹得雪白,红滴滴的唇带着微微的笑。身后跟着三、四个女中,似乎是寻常的三之间女中,不知为什么,看着有些眼熟。
今日是阴天,没了阳光,偌大的御座间里暗沉沉的。女中把屠苏酒器送到各人面前,将军家治面前也有一套。
浅浅的朱漆盘,右边是扎了白纸带的銚子,左边是浅酒碗和杯托。朱漆涂了一遍又一遍,漆面光滑如镜,上面有金粉洒出的松竹梅等吉祥图案。松竹梅是岁寒三友,冬日的好口采。
屠苏酒是山椒、细辛、肉桂、白术等汉方药浸出来的,再调上琉球砂糖,喝起来有些怪怪的香。新年饮屠苏是唐国来的习俗,据说能暖身驱寒,辟不正之气。是得辟辟邪气了——将军家治苦笑一下,随即端起酒碗示意。御三卿和家基一起行礼,谢将军大人赐屠苏。
饮了屠苏酒,女中们又送上各色菜品。将军家治举手示意,高岳亲手为他布菜,无非是鱼虾贝类,他觉得毫无胃口。
无聊地看着坐在下方的人,田安家的治察一本正经地吃着,瘦削的身子挺得笔直。治察虽然瘦弱,骑术精湛,也许是家学渊源?将军家治突然想起治察的父亲德川宗武,不禁皱了皱眉头。
清水家的德川重好是将军家治的异母弟,快三十的人了,膝下无子。也许永远不会有了——德川重好喜男风,家里妻妾都是摆设。
这治察看样子也不是多子的……还没成亲,不知田安家为何按兵不动。一桥家的德川治济倒是成了亲,正室也是京都来的。成亲也有两三年了,一直没孩子。据说治济有不少姬妾,却没孩子。将军家治忍不住苦笑:无子少子像是流行病,眼看御三卿都要有麻烦了。
德川治济……将军家治忽地瞥了他一眼,有些惊讶地挑起眉,在看什么呢?
有一段时间不见了,德川治济似乎瘦了些,眉目俊俏的男子,论相貌比他去世了的父亲更胜一些。身段也潇洒,再加上气质儒雅,据说惹不少女子害了相思。可是……如今他脸带红晕,一双眼怔怔的,犹犹豫豫地向御年寄高岳的方向看去。
将军家治吃了一惊——高岳和他有什么关系?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将军家治嘴角露出微笑:治济看的是高岳身后的女中,岁数也不很轻了,一张俏丽的瓜子脸,眉间带着些忧愁,有些特别,却是不折不扣的美人。女中显然发觉德川治济看她,神情复杂,又是含羞又是喜欢,乌黑的眸子不知该看哪里。
fēng_liú一代传一代。德川宗尹是fēng_liú人,儿子治济也是情种。将军家治轻轻咳了一声,向德川治济笑了笑,他立刻发觉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像要渗出血来。那女中的脸刷地白了,头也低了下去,双手微微发抖,似乎是怕将军大人惩罚。
在将军元日庆典上与别的男子眉目传情,若是当真责罚,至少也要逐出千代田城了,连娘家也要受牵连。将军家治的心顿时软了,本是fēng_liú佳话,他乐见其成,没必要让她担惊受怕。
将军家治重又端起酒杯,笑着开了口:“在座的都是德川家至亲,同贺新春,没什么好拘泥的。年年都只是饮酒,今年也做个新鲜游戏吧?”
御三卿都有些意外,德川治济更是不安,脸上偏要强挣出笑容,看得将军家治有些好笑。
“一切听将军大人安排。”御三卿先后表态,家基也低了低头,表示听父亲吩咐。
“元日是好时候,一年的开始。图个好兆头,也要大家都开心才好。这样吧,诸位可以选一件物事,只要是千代田城里有的,我会作为新年礼物赏给诸位。”将军家治一本正经地说。
将军家治说得轻巧,众人反而犯了难:不知将军大人到底是何用意?这千代田城的好东西太多,别说一件,要十件也不够。到底该要什么呢?若要东照权现留下的至宝,只怕将军大人要怪贪心;若随意要一件,又怕将军大人说轻慢。
众人举棋不定时,只有德川治济抬起头,向将军家治感激地看了一眼,脸上多了一抹晕红,活像刚坠入情网的少年郎。将军家治微微一笑,向他点了点头,又向那女中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在暗示他大胆开口,必定会让他如愿。
德川治济眼里闪出明亮的光芒,脸上表情喜悦不胜。将军家治含笑看着,心下有些羡慕:到底是fēng_liú世家出身的年轻人,性情热烈大胆。他自己也曾一见钟情过,在二十多年前。可惜那是不结果的花,说得更确切些,是永远不能盛放的花骨朵,只能在心底珍藏,偶尔拿出来缅怀。
“从田安家开始吧。”将军家治笑着说。
德川治察有些为难,敌不住将军大人催促的目光,只得轻声说:“听说城里藏着藤原定家手书的《高远集切》,父亲一直赞不绝口。”
他真是狮子大开口。藤原定家是有名的书道家,他手书的《高远集切》价值连城。不过既然许了愿,要什么也得给。将军家治脸上笑容不变,唤人去库房取。
“接下来是一桥家。”将军家治把目光转向德川治济。
“治济有个不情之请……”治济有些为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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